慕清尘冲那女人磕了个头，听不出半点幸灾乐祸，
“您宠冠后宫，即便曾是世家贵女的皇后，都难望您项背。尊贵如您，柔善如您，身边服侍之人却为何如此跋扈？”
这下子，方才还暗暗怀揣着少女心思的宫女，是当真吓得面无血色，话都说不利索了。
贵妃倒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暗暗瞪了眼已经傻了的小姑娘，露出毫无破绽的笑容：
“大人误会了，本宫身边的人，怎可能做出那种事？这丫头不过是生性习惯口无遮拦，不大会说话，引大人误会罢了。”
“原来如此!”
慕清尘勾唇，装傻充愣，恍然大悟道，
“原来这位姑娘先头在外面，明知下官要为贵妃诊病，要向皇上禀告案情时，仍不允下官见皇上，不过是心直口快啊！是下官思虑太重，请娘娘恕罪。”
她前头的表现，本就不够聪明。
加上慕清尘本就有一张看起来单纯善良的脸，这么说，确实不易让人起疑。
裴靖嘉看到这里，终一扬眉，视线落在贵妃身上，淡淡道：
“原来，鸳儿已可以做朕的主了。”
话至此处，他的心思总算能被人看懂了。
贵妃这下子也顾不上自己产后中毒，身子虚弱，连爬带跑地从**下来，跪在裴靖嘉的脚边。
然后娇滴滴地抬头仰视他，也顾不上自己有多狼狈，用带着哭腔的声调问：
“皇上此言……可是疑心嫔妾？”
是啊，老早便疑心了……慕清尘端正跪在下首，激动看戏。
旁人或许觉得裴靖嘉城府极深，看不出他心思究竟如何。
但慕清尘与他做了多年夫妻，他只转个头，慕清尘就晓得他大约是什么意思。
从那宫女跪下表明忠心时，裴靖嘉就已经心有忌惮了。
那宫女，便是主子再尊贵，也不过是宫里一个下等宫人罢了。
但跟在贵妃身边，竟敢对国君都生出不一样的心思，还表现得如此明显。
管中窥豹，可见贵妃及其身边之人，素日里究竟跋扈到了何种地步。
裴靖嘉疑心重，最忌讳收下之人权柄过甚。
更别说后面，那宫女对朝廷命官态度不恭已板上钉钉后，贵妃也没立刻斥责处罚她，反而为之狡辩解释。
这几点，点点犯在了裴靖嘉的忌讳上。
所以眼下裴靖嘉发怒，已是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慕清尘又突然觉得讽刺无比。
她对这个男人，已经了解到了如此程度，最后仍然落得个惨死栖凤宫的结局。
明明在她被囚困栖凤宫前，有那么多的细节都能清楚证明，这个男人早已变心，早已不是初识时那个可以依靠的少年了。
可她竟然……半点都没注意到。
她曾算计朝中人心，在裴靖嘉初初登基地位不稳、泰半朝臣都不将他放在眼里时，做尽骄奢**逸之事，被满朝文武痛骂，被天下文人用笔鞭笞。
然后让裴靖嘉以明君形象，出现在天下面前。
他做尽了好人，还直言自己对皇后深深的爱。
朝臣们顿时都认为他是被皇后以情威胁、善良温柔的明君，勤于政务、爱民如子。
纵使在夫妻关系上，性格软糯了些，但还是可造之材。
于是朝中局势大转，朝中许多老臣牵头，成为了“保皇党”，忠心耿耿助裴靖嘉稳定朝局，教他怎么做一个明君、贤君。
最重要的是，那群老头子要集结人手，同仇敌忾对付她这个“妖后”，防止她这个妖后继续祸害皇上、扰乱裴国朝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