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梳洗完后把帕子叠好,收在盆架上。
她从带来的箱子里翻出上好的茶叶,捏了一点洒在桌上的海碗里,和中原小巧的瓷杯不同,这边的碗碟普遍又浅又大,多是木头做的,胜在轻便。
她往铺了茶叶的碗中倒入水,茶汤瞬间变得澄澈的淡黄色,缺少注汤点水的物件,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洗了一遍茶,喝起第二泡。
“给我喝喝看。”朝鲁在阮玉旁边坐下。
闻言,她放下碗,准备给他另倒一份茶汤,却见朝鲁拿过她手上刚喝过的碗,仰头把茶水一饮而尽,接着嚼了嚼嘴里的叶子,“不好喝,这叶子瞧着嫩生生的,怎么这么苦?”
“欸你……”阮玉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后说,“茶是用来品的,里面的茶叶不能吃,只用来泡。”
“我们这的咸奶茶就能吃,里面还有牛肉,果干和炒米。”朝鲁反驳道。
阮玉难以接受,“甜牛乳也就罢了,咸奶茶又是什么?”
正小小拌着嘴,突然毡帐外传来一声清冽的声响。
“公主,奴伺候您梳洗吧。”
朝鲁不想听她说这些了,单手掌住她的后脑勺就堵住了她的嘴。
当然,是用自己的嘴去堵。
阮玉气得捶他:“朝鲁……!这是在帐篷!”
朝鲁不为所动,只愤愤咬了咬她的脸蛋。
“你先勾我的。”
第34章034
清晨的草原阳光甚好,卯时左右,大汗便下令收营赶路,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开始忙碌起来。
阮玉出帐篷的时候被阳光微微刺了刺眼,璇娘和青果走了过来:“可敦,热水备好了。早膳殿下吩咐说给您热了牛乳和馒头。”
阮玉点头,先去帐篷后面洗漱了。
璇娘给她递上帕子:“也是奴婢疏忽了,只带了干饼,还是殿下贴心,知道您可能吃不惯。”
提到朝鲁,阮玉耳朵就有点红红的:“你就别夸他了,越说越得意……”
“谁得意了?”海拉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阮玉连忙回头,“阿姐早。”
“舅母!”布赫也跑上前,抱住了阮玉的腿。
小孩子本是调皮,可没想到阮玉一下没站稳,朝后踉跄几步,下一瞬,就被一只有力的胳膊给揽住了。
海拉:“布赫!你看你!”
朝鲁揽住阮玉的腰将人扶稳:“没事吧?”
阮玉忙道:“没事没事,别怪布赫,是我自己没站稳。”
布赫:“对不起舅母……”
“没关系的~”阮玉摸了摸布赫的头。
朝鲁道:“玉玉昨天骑骆驼腿有点酸,没事,没伤着就好。”
海拉惊讶地看了眼阮玉:“无碍吧?那今天要不要坐马车?”
“没有,走了。”
阮玉侧过头,她很抗拒直视朝鲁的眼睛,因为总能从中看到充盈的喜欢和满溢的爱,人非草木,在火堆旁待久了怎么可能不被温暖?
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跌入与他的爱恋,忘掉大邺与匈奴百年来对立的仇恨,忘掉自己的亲人是因何而死,忘掉自己来到草原的目的是什么。
痛苦和挣扎时时刻刻卷袭着她,自溺和深陷每分每秒左右着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阮玉戴上狐毛帽,入夜后的温度会比白天低上很多,就连柔和的风都在入夜后变了一幅面孔,寒气凌冽,刺骨冻人。
这里的刺绣用料虽不如京中,但绣娘的手艺着实不错,在雪狐皮内添了一层短绒的料子,前襟做成双层,这样就算风再大,也不容阮透进来。
身旁的朝鲁没有穿这样保暖但行动不便的衣物,征服草原的威武鲁鸟眼中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轻视,这样的冷风还不足以让他感到寒冷。
二人并肩而行,朝鲁学着身旁阮玉的步调放慢脚步,此时除了巡逻的士兵,也就零星几个收拾行装的族人来回运着东西。
阮玉没有想去的地方,就这样随意走着,不知不觉间,他们走到了一条小溪边,夜色如水,漫天的星光倒映在溪水中,又被水下冒出的泡泡搅乱,泛起一片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