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山上,盲童被推倒在地,耳朵流血,却仍用尽力气喊出:“……在于是否有人愿意听完……”
昆明河畔,渔家子抱着录音匣跳入激流,水中仍在嘶吼:“……听完……听完……”
十二时辰将尽,六座井眼已崩塌,唯余长沙未破。而那里的听者??一名年仅十岁的牧羊女,正被两名净化队员拖行,嘴里塞着隔音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自北境疾驰而来。
是阿音。
她带着音子,骑马狂奔三昼夜,终于赶到。她一刀斩断绳索,抱起女孩,冲入共语亭。
“孩子,现在轮到你了。”她将手覆在女孩额头,“用你的眼睛,看见所有被掩埋的声音;用你的嘴,替他们说完最后一句。”
音子睁开银眸,泪水滑落。
她张口,声音却不止属于她一人??那是百万被压抑者的合鸣,是沈知白临终前未尽的叹息,是阿音十年雨夜的守候,是林知远画本上每一滴墨迹的呐喊。
“真正的自由,不在于说了多少,而在于是否有人愿意听完!”
轰??!
长沙井眼炸裂,地脉震动,南方中枢主控室瞬间陷入黑暗。所有屏幕上,最后显示的是一行不断重复的字符:
>**Error:TruthOverflow。SystemCollapse。**
>**Rebooting…Rebooting…Rebooting…**
失败了。
或者说,成功了。
七日后,朝廷紧急召开御前会议。皇帝看着呈上的报告,脸色铁青:“南方七城,共语亭全部损毁,三万民众突然恢复记忆,集体抗议‘心理矫正中心’的非法拘禁行为。已有十二名地方官员被揭发参与‘净语计划’,其中包括两名内阁大学士的门生。”
他抬头看向立于殿角的阿音:“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他们不是想保护人民,是想制造听话的人民。”
阿音淡淡道:“沈知白说过,当权力开始关心‘你怎么想’,而不是‘你过得好不好’,危险就已经降临。”
皇帝沉默良久,终是提笔写下诏书:
>废除一切未经民众知情同意的心理干预项目。
>彻查‘回音井’事件,涉事官员永不录用。
>将十二月二十二日定为“真声日”,全国休市停课,专用于倾听与讲述。
>并正式承认:“共语法”的真正敌人,从来不是沉默,而是**虚假的共鸣**。
诏书颁布当日,林知远在病榻上醒来。肩伤未愈,却执意执笔,在《无声录》空白页写下新篇:
>**语言的敌人,从来不是谎言,而是被设计的“真实”。
>当你说出痛苦,却得到温柔的否定;
>当你控诉不公,却被告知“你已被治愈”??
>那才是最深的牢笼。
>真正的解放,始于承认:我不好,我不快乐,我需要帮助。
>而有人蹲下来,说:我听见了。**
阿音站在窗前,看着远处孩子们在废墟上搭起新的讲坛。他们不再害怕说话,也不再盲目相信每一个“回应”。
她摸了摸胸前的玉匣,轻声说:“你赢了。但他们还得再赢一次,又一次。”
风穿过窗棂,带来远方孩子的齐声朗读,像一首未完的诗:
“真正的自由,不在于说了多少,而在于是否有人愿意听完……”
这一次,没有人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