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笛子尚可,勉强吹奏成调,逐年精进下来,还算能够入耳。
抚摸着温润的笛身,阮玉抬腕将之放到唇边,在慢行的马背上吹了一首悠扬的曲子,耶达鲁牵着马绳拍手叫好,磕磕绊绊地向她讨教了怎样通过一根管子吹出不同的音调。
被送回婚帐的时候,阮玉看到朝鲁正拿着一块雪白的皮毛翻来覆去打量,眉间都带着喜色。
右贤王的帐子没人敢闯,所以即使阮玉没有开口,里头的人循着掀帘的动静就知道是她,“逐旭讷真够义气,送了整张雪狐的皮子,等下了雪,这样的颜色在山里谁都发现不了。”
雪狐少见,朝鲁有心猎得一只,可惜从未遂愿,如此上乘的狐皮逐旭讷就是那里也只有两张,要不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成婚,他怕是也舍不得送出去。
快要入冬了,可今年的突释满日却注定不能安然度过。阮玉在茫然中度过了这一天,到现在为止大脑一片空白。
她在朝鲁的步伐中陡然离天近了九尺,整个人在朝鲁肩头前后摇晃,不得已抱住他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去。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朝鲁单手护住她的腰臀,半张脸血迹不影响他的得意,他继续说:“我打赢了他们,所以,你现在是我的阏氏,跟我回帐子,我一辈子对你好。”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快放我下去,”阮玉大惊,扯着他的头发,在有限的范围内扭动挣扎,再次纠正,“我是来和亲的,必须要嫁给服休单于,你放开我!”
从朝鲁见到她站在台上的那一刻起,她所谓“婢女”的身份早已不攻自破,如今也不必再多加隐瞒。
谁知扛着她的男人非但不遵守她的话,反而加紧了脚步,几乎用跑的速度进入了一个尤其大的火红色毡帐,把她砸进用厚厚绒毯堆成的床榻。
朝鲁右目被血染到通红,眼中的火焰下一刻就要爆发,他死死压住阮玉的四肢,以这种姿势让她只能正面朝向自己,俯下|身啃了一口她的脖子,咬出深深的牙印。
阮玉痛到尖叫,用仅能活动的手腕捶打他,“你干什么!疯子,疯子!!”
“不,我不要……”
阮玉想要蜷起身体,发现根本做不到,她的手和腿都被按在了绒毯里,丝毫不能动弹,朝鲁的描述太吓人了,她完全不能接受。
顷刻间,阮玉满脸泪水,发出嘶哑的哀鸣。
朝鲁松开对她双手的钳制,“你说你没得选,现在有机会了,我让你选,选我还是选他?”
他居高临下看着阮玉,露出发痒的犬牙,“说话!选我还是选他!?”
阮玉啜泣,脑子里像被一团湿了水的棉花塞住,她畏惧服休单于和嫁给服休单于以后的生活,可这并不代表她能够毫无芥蒂的在短时间之内接受另外一个男人成为自己的夫君。
她有需要履行的责任,不再是能任性的时候了,薄唇轻张,她说:“我只能嫁给服休单于,必须。”
朝鲁料到这个回答,对着她嗤笑一声,“想都别想,我把你抢了过来,你就是我的,直到太阳和月亮从这世界上消失我才会放开手。”
阮玉现在就跟被擒了双腿倒挂的牛羊没有什么两样,朝鲁见她咬着下唇久久不语,脑袋拱上来叼开她的衣领,又开始吮吸叼啃她锁骨那片的皮肉。
他抬头瞥了一眼身下人的神色,只见阮玉紧闭双眼,颤着睫毛开口:“我……我可以让你玩弄,但是你还是得把我送回服休单于那里。”
“你说什么?”
朝鲁讶然,他大邺话是学得不好,最多能称得上一句字正腔圆,很多艰涩的句子很难理解,但玩弄,绝不是什么好词。
他千辛万苦把人接回草原是准备当眼珠子疼的,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玩弄”两个字了?
朝鲁眼尾向下,进帐前好不容阮拉近的距离似乎又被他莽撞的行为推开十二分,他骤然离开阮玉细弱的脖子,像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巨型狼犬,“别这样,和我说说话好吗?”
“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来吧。”说着,阮玉甚至打开身体,还打算用手指勾着身上穿着的火红嫁衣褪下。
朝鲁是想她主动脱衣服,但不是这种情况下,他从阮玉身上起来,烦躁到极点,一声匈奴语的暗骂从喉咙里滚了出来,走时踢了一脚床边的铜盆,“你在这里别动,我去找个人,很快就回来。”
身上山一般的重量不见了,阮玉睁开双眼,她陷在长绒的柔软兽毯中,伸手按压了一下没能撑起身,身下的毯子太过柔软,层层叠叠竟有六七层,难怪方才朝鲁这么大力气把她扔下来都没磕疼。
周围不像那个供她躲藏的帐子一样空旷,这里竟然放满了中原屋内装饰,檀木茶桌,梨花软榻,嵌玉屏风,黄铜镜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洗脸用的面盆架,足见布置婚帐之人的用心。
阮玉的手在头上摸索,她想找根簪子暂且防身,尖锐的东西能给她些微的安全感。
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她不可置信地重新摸了一遍,还是没有。
那些给她穿戴首饰的匈奴姑娘趁她不知道的时候把那些珠钗簪子全都取走了,一个都没给她剩下。
阮玉像被戳了个洞的羊皮筏子一样泄了气,朝鲁近乎挑衅的对待服休单于,还把她抢了过来,明天恐怕就是他的死期。
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连和服休单于沟通都难以做到,更别提给他求情了。
正想着,一个手脚皆被捆住的人出现在了毡帐中,准确来说,是被朝鲁提进来的,那人被丢到了屏风另一侧,是阮玉看不到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