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御书房。
时值初秋,若有蝉鸣。
“臣季承宁谨奏,臣闻萧定关暴行,国法?不容,人情?更可诛,臣审问萧定关,不慎杀萧定关,请陛下降罪于臣,便是罢官也难以抵偿臣所为万分一二,请陛下降罪。”
秦悯尖细的声音回荡在御书房中?。
周彧的表情?有些沉重,论成制,萧定关需得入京受审,验明正身后明正典刑。
不过?,季承宁大胜的消息传来,并附全部的战报,令京中?委实振奋了?一阵,连一向和季小侯爷不对付的言官都捏着鼻子夸了?他好几句。
陛下大喜,赏赐早已由礼部安排好,皇帝又加了?不少,犒赏全军的明旨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往鸾阳。
不料,收到了?季承宁“失手”杀了?萧定关的消息。
在场的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皆目露怀疑之色,四目相对,神情?有些意味深长。
再看向季琳,他却?很坐得住,不仅坐得住,还慢悠悠地吹去茶杯中?的浮沫。
宋光和简直有点敬佩季琳的静气了?,季承宁出?兵在外的两个月不论什么?消息传回京城,季琳面上都看不出?分毫。
前几日大捷战报入惊,季琳竟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当时他在官署,据说听到有官员来报喜,连眼皮都没抬,始终半侧着身子喝茶,听完捷报也不过?点点头。
宋光和当然不知?道?,季琳半侧着身子坐是因为惊闻喜讯把茶杯扣到了?大腿上,硬生生坐到衣服半干才起来。
,备着接下来说什么?话。
季琳与周彧对视,后者含笑地点了?点头,无?声地唤了?句,“伯父”,只是他眉眼倦倦,眼下附着层青色,形销骨立,比季承宁走前更清弱十倍。
纸扎似的,风一吹就坏了?。
太子,季琳心绪发?沉,身体愈发?不好了?。
“承宁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性子是急躁了?些,”皇帝唇角含笑,“心却?是好的。他嫉恶如仇,定看不惯逆贼所作所为,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他看向季琳,“季卿,你教得好侄子啊。”
季琳起身,恭恭敬敬地回答:“此仗大胜全陛下知?人善用,兵士悍不畏死,臣不敢居功。”
皇帝缓步下阶,伸手一拍季琳的手臂,后者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皇帝笑道?:“季卿,朕知?道?你最?谨慎,承宁有大功,当赏,这孩子也快及冠了?,不若在他回京之后,就让他承袭他父亲的爵位,如何?”
周彧心中?一喜。
季琳猛地抬头。
正对上皇帝满含笑意的,却?,意味不明的眼睛。
季琳如入冰窟之中?。
他秀美洁净的面容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感激之色,后退三步,俯身下拜见礼,“是,臣替季承宁谢陛下隆恩。”
……
“恩义?谁人不知?咱们这位陛下最?是刻薄寡恩,”一个白面微须,文士大半的中?年男子冷笑了?声,“季承宁如此不遗余力,真不怕狡兔死,走狗烹?”
皇帝犒赏全军的旨意早就明发?朝野,他们在不久之后亦知?道?了?萧定关身死,晨间急匆匆地拉出?去化了?,挫骨扬灰,一切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们本来还指望皇帝知?道?季承宁自作主张的消息会震怒,就算,就算皇帝不责罚季承宁,至少日后鸾阳和兖郡两地的事?务也不该由他处置。
然而?,然而?,中?年男子儒雅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狰狞,谁能想到皇帝竟将此事?轻飘飘地揭过?了?。
“赵大人慎言!”
一人赶忙阻止。
赵玟英冷笑道?:“此处并无?旁人,周大人既然害怕,又何必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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