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蒋屹舟还是怀疑。
胡思乱想着,蒋屹舟停好了车,卡着时间到了写字楼底下,远远就看到邱猎站在马路边,跟两个东南亚肤色的人说着话。
蒋屹舟慢慢走近,听到她们叽里咕噜的只言片语,不时配合着几个手势,最后终于沟通完,看起来她们临走前是在跟邱猎道谢。
“小猎!”蒋屹舟从背后喊了一声,邱猎闻声转过头,脸上还停留着刚才跟她们道别的微笑,见到蒋屹舟,她的笑容又放大了一些,小跑两步到了蒋屹舟身边。蒋屹舟恍然觉得,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邱猎的时候,那样的笑容又回到了她脸上。
“到得这么早?你的高调跑车呢?”邱猎朝她身后望去。
“车库里,还是几年前那辆。”蒋屹舟一只手臂绕到后背,把邱猎捞了回来,往车库走去,“刚才那两人是谁?”
“问路的,看起来从银河那边过来的,要去看巴黎人的铁塔。”
“叽里咕噜的……你会葡语?什么时候学的?”
“技多不压身嘛。”邱猎挽起她的胳膊,晃了晃,“唉,蒋老板是理解不了这年头就业有多难的。”
“你少来,今天上班怎么样?”
“很好啊,感觉就像是……人生三十年以来,第一次上了个正规公司的班,没有莫名其妙的考勤制度、没有神经病的领导同事,福利好、待遇佳……”邱猎流水账似的说着一整天的经历,还提到有个重要剧本,正在挑选最合适的主编剧,一直说到坐上了车。
“看来真的很满意,说了这么多,渴不渴?闭眼,张嘴,给你拆个盲盒。”
邱猎系好安全带,将信将疑地闭上了眼睛,刚想张嘴又觉得奇怪,默默闭了起来,直到嘴唇碰到冰凉的果皮,又闻到车厘子的味道,她才张嘴一口咬了下去。
还来不及说话,蒋屹舟就吻了上去,用舌尖尝到了果汁。
屹舟满足地坐回座位上,踩下油门的同时,接过了邱猎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我知道,很甜。”
邱猎抿了抿嘴,没说话,她拿过那包纸袋,坐在副驾驶一个接一个地吃了起来。保时捷再次开上马路,蒋屹舟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瞥到她通红的耳朵根,无声地笑了笑,边开车边说,“晚上在外面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去,我还得出门一趟。”
“还得出门啊?自从见了蒋茜梨的律师,你就忙得不可开交,每天到凌晨才睡觉也就算了,今天还得出去……”
蒋屹舟在一个红灯前踩下刹车,打断了邱猎的絮絮叨叨,她腾出一只手,牵起邱猎的手放在腿上,“今年圣诞节想怎么过?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你能早点休息就谢天谢地了。”
“最近情况比较特殊……”
“我知道,逗你的。”邱猎抽出手,反过来盖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我去订个餐厅,吃顿晚餐就当是庆祝了,其他的事,等你忙完诉讼再说吧。”
红灯进入倒计时,蒋屹舟点点头,视线重新回到马路上,低声道,“很快就会结束的,我保证。”
夜幕四垂,短暂的蓝调过后,澳门开始释放它纸醉金迷的一面。
AURVISTA集团大楼顶层,蒋川行的办公室内灯火通明。
办公桌上摆着一份权益变动报告书,上面披露的投资者身份俨然写着蒋屹舟的名字。按照法律规定,持股比例达到5%,必须在三天内向证监会、证交所提交书面报告,并通知上市公司,在报告公告后的两天内必须暂停交易。
合法合规,蒋川行笑笑,心想蒋屹舟的做事风格真是一点没变,不管背后的目的承载了多少资本的血腥,她总能把表面功夫做到位,让有心者哑口无言。
他了解自己的妹妹,知道她不会止步于这五个百分点,现在报告已经公告,两天后蒋屹舟肯定会提交下一份五个百分点的权益变动报告书。
蒋川行揉了揉太阳穴,突然觉得办公室的灯光太刺眼,他站起身,关掉了天花板的主灯,只剩办公桌前的台灯还亮着。
他脱下西装外套,稍稍松了松领带,走到落地窗前,用略显疲惫的眼睛俯瞰脚下的繁华。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一方面是那群讨厌的私生子,苍蝇似的围着他的蛋糕;另一方面是董事会那群老家伙,豺狼似的盯着他们下滑的分红。
集团及下属公司都有职业经理人团队在操盘,但他该操的心一点也少不了,他偶尔也会想起蒋屹舟,以前很多事都是她代劳,基本没有出过问题,这让蒋川行忽略了很多,千头万绪,只有自己置身其中,才能真切体会。
蒋川行用力地闭上眼睛,做了一个很长的深呼吸,等他再度睁眼,一度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在空旷的小广场上,一道单薄的身影直直地站着,远远望去,似乎正是往他面前的这一块玻璃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