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大妃殿下。”李祬连忙点头称是。
“什么时候?”袁可立问。
“如果列位大人没有急事的话,现在就请隨我移步大造殿。如果列位大人有事缠身,也不妨改日。”李祬体面而周全地说道。
袁可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按理说,作为皇帝派到朝鲜来拨乱反正的钦差,朝鲜事实上的主事者,袁可立再怎么也该拜会一下这位得到了先皇帝正式册封的朝鲜王大妃。如果能从她那里拿到一份斥责废王的“慈教”,再公告天下,也能让他们的行动看起来更加名正言顺。
不过庆运宫的那些事情实在是太棘手了。別说是在这个档口上,袁可立就是閒的没事儿干,也不想轻易去碰这种一拉一大片,搞不好还得把自己搭进去的宗室內斗。
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袁可立想做鸵鸟缩起来,骆养性却兴致勃勃地想把这个事情闹上天。
“袁监护,咱们有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王大妃既然让世子来请,我们不去,岂不是显得无礼?”骆养性在旁边噙著笑说。
袁可立没有搭骆养性的话,而是问李祬道:“请问摄政,王大妃为什么突然就想要见我们啊?”
袁可立推官出身,从不相信什么巧合。他昨天才听说了刺杀和假死的事情,今天那个处在漩涡中心的女人就来邀见,还是托这位同样身在漩涡中心的摄政王世子来出面事情实在微妙,甚至让袁可立怀疑,是不是骆养性麾下的那些锦衣卫在搞鬼作祟。
要知道,这些锦衣卫可是比他早了好些日子进城。別说一般的收买、安插、威胁手段,就算骆养性告诉袁可立,现在已经有锦衣卫潜入朝鲜王宫,乃至就在宣政殿的屋顶上趴著偷听,袁可立也不会太惊讶。
“为什么。”李祬懵懂地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袁可立为什么这么问。在他看来,这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礼节性会面而已。
李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袁可立的问题,又被袁可立和骆养性看得心里发毛,索性反问一句:“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什么不对。请世子前面带路吧。”袁可立心一横,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好,这边儿请!”李祬见袁可立应邀,心里立时一喜,连忙跑到前面带路。
四个人就这么走出了宣政殿,留下一眾朝鲜官员在大殿里面面相覷,不知道该不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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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大造殿的路上,李祬走在前面,袁可立三人跟在后面。四人的前方是前导的昌德宫內侍,后方则是跟著袁可立进宫的监护標营精锐。
李祬很想跟袁可立仔细討论一下丈田改制的事情,但当他借著转角的机会侧头望去的时候,却遗憾地发现袁可立正在和骆养性说悄悄话。
“为什么是今天?”袁可立压著声音,小声问骆养性。
骆养性怔了一下,笑道:“那位王大妃就是在前天求见,也见不到您啊。毕竟您昨天才进入王京宣旨。”
袁可立犹豫著又走了两步,乾脆直说道:“骆僉事,你昨天跟我说了那些事情,今天这位王大妃就要见我,你不觉得这也太巧了点吗?”
“袁监护这是怀疑我从中作梗?”骆养性眼神微凝,但还是笑著。
袁可立没有接一茬,而是说:“我不会对你们锦衣卫的事情指手画脚,但骆僉事在皇上划给我的地面上做事,怎么也该跟我打声招呼吧?”
“这是自然,不过今天的会面跟我们一点关係也没有。如果非要说,那就是前些日子,这位摄政王世子也以那位王大妃的名义邀请我和沈提督进宫一敘,不过那时候,我们借著您还没来的名义,搪塞了而已。”骆养性朝前方三步左右的李祬努了努嘴,“所以我和沈提督也是走一步看一步,被迫应事。您与其在这儿问我,还不如去问问咱们的这位摄政世子是怎么想的。”
话说到这一步,再往下追问就太不讲礼了。袁可立淡淡一笑,轻轻地踩上了骆养性递来的台阶。“等会儿见了那位大妃,就知道他们这对祖孙到底想干什么了。”
“您说的是。”骆养性笑著回正视线,却看见了一张愁容满面的老脸。
比起袁可立,沈有容更是完全不想掺和老李家的破烂事——他好想逃,只可惜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