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运宫所在街道的拐角附近一座临街的二层酒楼上,李尔瞻已经坐了许久。
望著长队通过之后迅速恢復人气的街面,李尔瞻不禁有些感慨。
以前都是他稳坐钓鱼台,等別人上门看他的脸色。可现在,他却只能坐在空荡荡的雅间里,怀著满心的忐忑与愈发强烈的不安,眼睁睁地看著钦差的仪仗队伍从远处浩荡开来,再远远离开。
篤篤篤。
正惆悵的时候,雅间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李尔瞻的心立刻提了起来。“进来。”
门开了,紧接著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
“你是李尔瞻?”进门的男人用汉语问道。
“我是李尔瞻,”李尔瞻望著来人,缓缓起身。“敢问尊驾是?”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接著问道:“你为什么要坐在这儿?”
“我不能坐在这儿?”李尔瞻上下打量来人。只见他身强体壮,目光炯炯有神,但又穿著没有任何身份標识的粗布衣服,打扮得像个凡人。
“我问你为什么要坐在这儿,你回答我就是了。”男人语气平淡,却又不容置疑。
“那我就回尊驾的话,”除了国王,没人敢用朝鲜语这么对李尔瞻说话,但对方说的既然是汉语,那李尔瞻也就只能赔笑作揖了。“我往庆运宫投了拜帖。正等著袁监护召见。”
“拜帖。”男人脸上的神色稍微柔和了些。“什么时候投的?”
“就刚才,从宫里出来之后不久。”李尔瞻实话实说。他已经大致猜到面前这人的身份了。
“为什么事投帖?”男人追问。
“为了袁监护在宫里宣布的新政。”为了减少误会,李尔瞻又补了一句:“我是支持新政的。”
“好吧。我知道了,”男人点点头,直接就转了身。“你接著等吧。”
“尊驾请留步!”李尔瞻快步追了上去。
“李判书还有话说?”男人停步回头,却没有再转身。
李尔瞻绕到男人的面前作了个揖。“敢问尊驾是锦衣緹骑否?”
男人瞳孔微凝,嘴角轻扬。“是又如何,否又如何?”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李尔瞻並不回话,而是从腰间解下一块雕工精致,却没有任何標识的白玉牌,递到男人的面前。
男人眼尖识货。一下子就將这块白玉牌的价值看了个七七八八。他心动了,但脸面上却没有任何贪婪的表示。“我只是个小人物,帮不了你什么。”
“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在下也不要您帮什么忙。在下只想交您这个朋友,就当是见面礼了。”李尔瞻笑著拉起男人的手,將白玉牌塞进他的手心。“敢问尊姓大名?”
“呵呵。”男人轻笑一声,直接將白玉牌系在腰间。撩袍的一瞬,正好將刻著姓名与职务的锦衣卫钦差牙牌显露出来。“我先走了,改天有机会,我再登门还礼。”
“那我就静候裴总旗尊驾了。”李尔瞻让开身位,拱手辞別,没有提任何要求。
裴总旗走了两步,主动回头。“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在这附近的窗边坐太久,更不要死死地盯著街面。容易引起误会。”
李尔瞻已经猜到了锦衣卫登门的原因,但他还是摆出一副诚心诚意的样子作揖道谢:“多谢告知。”
裴总旗含著笑下楼。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正好看见先前那个跟他说话的李尔瞻家僕,从酒楼的门口飞跑过来。
“小的见过大人。”这个家僕竟然也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