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环林妈妈的耳环被客人硬拽下来了。”权顺石说。
“什么时候?”
“这是旧伤,有十几年了。那时候林妈妈还在接客。”
“十几年”袁可立略一沉吟,又走到男尸身边。“男尸呢?你怎么认出这男尸就是李景。”袁可立一时实在没想起这人的全名,索性就把最后一个字咽了下去。
好在这也不影响权顺石理解他的意思:“李龟公的右手。右手小指被人砍了一截。”
这时,旁边跪著的富商常客突然哆嗦著接口:“林妈妈的耳垂少肉,李龟公的小指缺节,楼里常客都晓得的!老爷啊,小人就是,真的就只是来醉月楼喝酒的,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被人。”
“我问你话了吗?”袁可立眉头一皱,当即便有个锦衣卫上去踹了那常客一脚。
“闭嘴!”那锦衣卫呵斥道。
袁可立看了那锦衣卫一眼,那锦衣卫也邀功般冲袁可立笑了一下。
“你叫什么?”袁可立收回视线,望向那富商模样的常客。
锦衣卫刚才那一脚踹得不重,但还是把常客嚇得不轻。他趴在地上哆嗦著,没有意识到袁可立在跟他说话。
“问你呢!叫什么?”那锦衣卫又踹了他一脚。
“小小的名叫”常客这才连忙应声。“名叫方大元!”
“方大元。你为什么说这楼里常客都晓得林老鴇的耳垂少肉,李龟公的小指缺节?”袁可立问道。
“为什么。”方大元愣一下,“因为,因为他们要出来见客啊昨天我来的时候,还见李龟公在前堂招呼呢。一挥手就能看见他的小指短了一截。”
袁可立走到男尸的身边,进一步揭开覆盖在尸体上的麻布。因为之前检查的时候,锦衣卫就已经把男尸的蜷曲右手给掰开了,所以袁可立很轻鬆地就找了那根明显短了一截的小拇指。“为什么会短这一截?”
“这”方大元被问住了。“小人不知道。”
“你应该知道。权顺石。”袁可立转头看向权顺石。
权顺石抖了一下。“听说是年轻的时候还不上赌债,所以被收债的人砍了。”
“听说?”袁可立捻出两个字,“你不是在这儿干了十几年了吗?”
“李龟公来得更早!”权顺石连忙解释道。“小人来的时候他就这样了,那时候为了还债,他还卖屁股呢。”
袁可立的眼角不自觉地一抽,目光转向那文士:“你呢?姓名。”
文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些。躬身用带著浓重口音,但还算清晰的汉语回道:“回监护老爷,学生名叫金明洙。”
“你会说汉语?”袁可立眼眉一挑,也换成汉语。
“是的,监护老爷。”金明洙作了个长揖,还是用汉语回话。
“你是读书人?”袁可立又问。
“是”金明洙犹豫了一下后,又主动补充道:“学生在成均馆就学”
袁可立略一頷首,又回到正题:“你也知道他们耳少肉,指缺节?”
“知道,都是一眼可见的。”金明洙谨慎地回答说,“不过学生没有细究过。”
“依你看,”袁可立改用朝鲜语问。“他们两个人因何遭祸?”
“学生只是来醉月楼钱买笑的,与林、李二人素无深交,对他们的私事更是毫不知晓。”金明洙先是撇了撇自身的关係,隨后又像刻意卖弄似的说道:“不过学生以为,这烟之地,龙蛇混杂,是非恩怨本来就多。他们遭此祸患,可能是因为早年与人结仇,也可能是因为钱財纠纷与人结怨。甚至。”金明洙顿了一下,“有可能是知晓了某些不该知晓的隱秘,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