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是嫌小,我只是觉得这地方不像是个‘宫’,反而有点像是哪户人家的私宅。正门不对院门,周围全是廊庑,进院就有草木”袁可立环视一圈,又摸出手帕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就是县衙也比这个‘宫’要讲秩序。”
“您还是真是说对了!”骆养性主动凑上来说,“听住在这里的贞明公主说,这座庆运宫以前就是一个叫李婷的人私邸。倭乱之后,朝鲜宫室尽焚,所以先王就把这个地方占下来做了临时的行宫。”
“行宫。”袁可立的第一反应是住在曾经的行宫里是不是有点不太好,但是下一刻,他的注意力就飘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骆佥事刚才是说贞明公主?”
“对啊。”骆养性的表情有点微妙。“您也听说过她?”
“我在镇江的时候碰见了李珲派去京师的圣节使团。他们当中有一个叫柳应元的人。这个柳应元在得知我的真实目的之后追了上来。在南下汉阳的途中,他跟我说了许多事情。”袁可立解释说,“其中有一条,就是关于这个贞明公主的。”
“原来如此,”骆养性点点头,扯着衣领往胸腹间鼓了几阵风。“那个柳应元是怎么说的?”
“他说,李珲曾经不止一次发动群臣,试图将这位贞明公主贬为翁主或者普通的宫人。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把他的嫡母,也就是”袁可立沉吟了一会儿才想起大妃的尊号,“。贞懿王大妃给废黜掉。只是因为这位大妃受过我朝册封,想要正式废黜需要上报礼部所以就一直拖着没有办成。”
“我们听说的事情,和您听说的事情差不多。”骆养性看了沈有容一眼。
“二位。”沈有容下意识地往昔御堂的方向瞥了一下,“太阳正烈着,咱们还是别在这儿说话了吧。”
“也好。”袁可立点点头,摆出一个请的手势。“我对这里不熟,还请前面带路吧。”
“咱们还是去那边的浚明堂说话吧。”即阼堂就在面前,要去浚明堂还得再拐个弯,但沈有容不可能直接就把袁可立带去即阼堂议事。
即阼者,登基也。他要是连这点儿基本的政治敏感性都没有,也就不用再当官了。
实际上,从沈有容进到这间院子,看见那块牌匾的那一刻起,沈有容的心里就已经萌生出搬离庆运宫的想法了,反倒是身为锦衣卫的骆养性缓了他一手。
“骆佥事刚才说,那位贞明公主曾经住在庆运宫。”袁可立问骆养性。“二位现在把这里当成了驻地,那她又去了哪里呢?”
骆养性一笑。“您误会了,下官可没说过‘曾经’这两个字。”
“她还在这里!”袁可立一惊。
“对啊。”骆养性停步转身,抬手遥指庆运宫中唯一的二层建筑。“她就在那座昔御堂里。”
“为什么?”袁可立问。
“也不为什么啊。”骆养性说,“我们来的时候她就在那儿了。”
“我的意思是。”袁可立的眉头缓缓地皱了起来,“摄政王世子既然把这里交给你们作为驻地,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这里?”
“不是交,”沈有容尴尬地挠了挠脑袋,搓出满手的汗来。“这地方其实是我主动找他要来的。”
“要?”
“这周围不是有好几个塔楼军堡吗?”沈有容讪讪笑道。“我第一次进城的时候看见了,觉得位置还不错,就在路上跟摄政王世子提了一嘴。他没反对,所以我们就驻进来了。”
“所以是你们锦衣卫把公主强留在这里的?”袁可立看向骆养性。
“也不能算是强留,我们只是没有主动地把她请出去。”骆养性说。
“摄政王世子没有派人来接她吗?”袁可立一下子就明白了骆养性的意思。
“没有,”骆养性微微眯起眼睛,幽幽地说。“摄政王世子甚至都不一定知道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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