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窣声更大了,因为为首的护卫收起弓箭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崔先生您还来啊。”
崔鸣吉扶鞍下骡,牵起韁绳。“君子三省的头一条就是谋事尽忠。只要阁下还在,我当然就要来。”
“不愧是读书人,说得真好”为首的护卫伸出手,帮崔鸣吉牵起骡子,带著犹豫、压著声音说道:“崔先生您觉得。阁下还能成事吗?”
“能!”崔鸣吉斩钉截铁地说。“一定能!”
“真的?”护卫灰暗的眼神稍微有了些光亮。
“要完全没有希望,我当初又怎么会加入呢?”崔鸣吉冲护卫笑了笑。
“那您赶紧上去吧,阁下就在上面。”儘管崔鸣吉一句实在话也没说,但护卫还是跟著笑了。
“那我的骡子就拜託你们了。”崔鸣吉摆摆手,迈开步子。
“嗯!”护卫在崔鸣吉的身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崔鸣吉一路走到点著灯的小庙门口,抬起手正要敲门,门却从里边儿打开了。
“见过崔先生。”具宏放开门框,恭恭敬敬地朝崔鸣吉作了个揖。
“崔先生。”李倧也站起身向崔鸣吉行礼。
“我哪里当得起什么先生,阁下和仁甫兄还是唤我子谦就好。”崔鸣吉连忙拱手还礼。
“李贵那老贼呢!他怎么没来?”在白白地放走了李尔瞻之后,具宏对崔鸣吉和李贵的態度就完全地顛倒了过来。
“李公去应付朴承宗了,”崔鸣吉一脸坦然地说。“今天应该是来不了了。”
“又是朴承宗”具宏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云。“他还没有被朴承宗怀疑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即使是权宜之计,崔鸣吉也不愿意去舔朴承宗那种人的屁股。“仁甫兄还是下回见了亲自问他吧。”
“下回见?哼。就是不知道下回在哪里见面。”具宏本能地想说一些怀疑李贵的话,但他又怕刺激到李倧,所以便急急地收住了。
“好了。还是说正事吧。”李倧低低地嘆了一口气。“郊迎的事情怎么样了?圣旨上都写了些什么?”
崔鸣吉盘腿在灯前与李倧对坐,具宏也在他们的身边坐下。
“总的来说,郊迎的事情还是老样子,只有一点波折。”崔鸣吉虽然没了官身,但到底还是增广文科及第的在籍儒生,可以应召参加最高规格的“迎詔礼”。儘管位次最末,几乎不可能看见或者听见前队的交流,也没资格进到慕华馆里享受凉气、跪接圣旨。不过他人既然在现场,那基本的情况也就还是了解的。
“什么波折?”李倧看著崔鸣吉,火焰在他的眼里跳动。
“废王被明军强行带到了慕华馆。”崔鸣吉言简意賅。
但是李倧却不甚明白:“被明军强行带到慕华馆?他一开始没来?”
“没错。”崔鸣吉点头道,“看那样子,世子原本应该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带著群臣郊迎钦差,跪接圣旨的。但后来,郊迎仪式突然中止了,直到废王的象輅在前后两队明军的押送下来到慕华馆,郊迎典仪才重新恢復。”
“也就是说。”李倧眉峰一动。“是钦差强令王叔到现场参会的?”
“我想应该是这样。”崔鸣吉頷首道。
“邸下!”具宏兴奋地说:“他们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啊!”
“聪明反被聪明误?”李倧转头看向具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