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不要超过二十两。”汪应蛟想了想。
“二十两?!”高时明翻书的手突然一顿,抬起头:“部堂啊,这里可是京师。二十两连左安门关厢外的房子都买不到。”
“我知道,”汪应蛟笑著摇了摇头。“我说的是租。月租金不超过二十两就行。”
“哦!我说呢。”高时明也跟著笑笑。“月租二十两的话,可以选的地方就很多了。明时坊、澄清坊、正西坊、正东坊,都有合適的宅院”高时明隨手翻页、隨手摺页,很快就选了好几处符合条件的宅子。“您可以自己先看看,或者容在下跟您介绍介绍?”
“南薰坊或者大时雍坊没有吗?”汪应蛟问道。
“这两个地方的宅子要么很小,要么很贵。”高时明又翻了几页,“就比如这间,原中军都督府僉书,都督僉事王问的旧宅,在大时雍坊,標准的三进院,有两个独立的马厩和两间书房,可以住四户僕役。售价是四千七百二十五两,租的话是每年四百两,或者每月三十五两。”
“中府僉书,都督僉事王问?”汪应蛟注意力很自然地转到了原户主的身份上。
“您认识他?”
“倒是不认识,我就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卖宅子。”汪应蛟眨眨眼,又补了一句:“告老回乡?”
“不是。”高时明笑著摇头说,“王问是顺天本地人,就算告老也该在京里终老。只可惜,他怕是没法子安生养老了。”
“他怎么了?”汪应蛟追问。
“天津的案子您知道吧?”
“听说了一些。”汪应蛟眉头一挑,“他也参与了?”
“在下也不是很清楚个中详情,”高时明又摇头。“大概是牵出萝卜带出泥吧。您猜猜,上一任中府僉书是谁?”
“该不是”汪应蛟下意识地压了压嗓音。“武清侯吧?”
“唉~对啦!”高时明將册子转了个方向,推到汪应蛟的面前。“上个月,东厂抄了他的家。抄没的现银入了內库,田產改成了皇庄,余下商铺和房產就交给我们发卖了。”
“这些。”汪应蛟轻轻地拨了拨厚厚的书页,“都是吗?”
“也不全是。”高时明伸出手,点了点书页右上角的朱红色墨点。“有红点的就是抄没得来的房產。没有红点的就是我们正常接手的房產。”
汪应蛟捻起页角,书页贴著他的指腹快速落下。“这一大半都是啊。”儘管汪应蛟本人十分支持惩贪倡廉、清汰不职,但他同时也认为,凡事欲速则不达,过於疾风骤雨,不留余地,很容易引起反弹。
高时明显然没有领会到汪应蛟的担忧,只道他是嫌弃赃物:“汪部堂要是不喜欢这种抄来的房產,在下也能给您推荐些正经的房產。或者您看上哪间宅子,我们也可以派人上门洽谈。”
“算了吧,我可不想。”汪应蛟话说一半突然掐断。
“巧取豪夺?”高时明笑问。
“我”汪应蛟面色一滯,尷尬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您老就放心吧,我行做的都是正经买卖。比外面还实惠!一些民间的钱庄、票號,给当官的放款都敢收九出十三归的砍头息。而我们放贷,月息从不超过三分。”高时明竖起三根手指。
“哦?最高月息才三分?”汪应蛟一下子来了兴趣。“贵行的利息竟然这么低的吗?”
“在下倒是多收点儿利息,这样在下的提成也能高点儿。可是我行什么业务、收多少利息都是皇上定好了的,一个点也改不了。”高时明朝著北方拱了拱手,“最近两个月啊。好些老字號的钱庄都被我行逼得跟著降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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