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见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夏天的傍晚格外长，她盯着茶几上的剩饭，坐在地上抱住双膝，窗外橙红色的光包裹着她。
还想报恩吗？
抛开世俗道德的枷锁，程见微此时的答案是——不想，没有人会在得知恩人对自己的恩情建立在私情目的上还心存感激，而且自己最在意报恩方式在对方眼里更是不值得一提，这种情况还有人想报恩，那确实可以奉为圣人。
“我可是圣格瑞优秀毕业生，舒临资助我、招我居然只是为了泡我，她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好一员工吗？！”程见微忿忿不平。
虽然清晰认知到自己和专业职场人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她坚信自己只要假以时日一定可以胜任副总助理工作，在岗位上发光发热。她不会因为自己刚出社会和一次失误而全面否认自己，不管是在学校成绩还是面试成绩都证明她不是无能之辈。
舒临太没有眼光了，她有能力有上进心，不想着好好培养，居然要泡她！
程见微把郁气从胸腔里呼出去，算了，她等家里订单结束就辞职，那时候舒临拿她当什么都不重要了。
辞职之后怎么办？
之前只顾着震惊求证，完全没有去想辞职以后。
程见微当场下载了两个国内招聘软件，找到几家大企业的招聘页面，从头翻到尾，能匹配上她专业的只剩下产品经理岗位，其他的基本招满了。
通常好工作在学生毕业前就被挑走了，或者早就被内推了，就像她现在的岗位也不在市面上流通，是老师告诉她的。
她在学校几乎没有交际圈，实在没来脸让老师再给她介绍，而且要是老师去问舒临，她不是彻底完蛋了吗？
内推这一条路好像走不了。
程见微眉宇间是浓浓的失落，还有不可察的渴求。
大公司高层岗位流动小到趋近为零，她毕业就进入舒氏集团总部担任副总助理，简直幸运到祖坟冒青烟，一旦放弃，以后很难有这样高的起点。
她想起面试时有人说的话，等舒临正式担任总裁，她就直接是总裁助理了。
多大的诱惑。
扪心自问，她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在她的畅想里，应该是入职后努力工作，近距离向天才师姐学习，也许会被痛骂，但她不会气馁，填补不足之处往上走，在时间的磨炼下，成为以为游刃有余的总裁助理。
可现实打破了规划，将她的心脏往两边扯去，痛得她眼泪直流。
打击接二连三，想过年鞭炮不停炸，炸得她未来一片迷茫。
眼泪和手臂的汗液混合在一起，又黏又热，程见微抬起头吸了吸鼻子，抹开下颌处湿透的碎发，抄起茶几上的遥控板打开空调，提着剩饭去厨房，她有点怀念母校树荫下的光斑。
窗外渐渐亮起霓虹灯，从高架桥上看去，是独属于城市的人造朋克夜景。
崔秘书坐在驾驶座，还干着秘书的活，“舒总，程小姐家里没人去医院，也没听到有什么事情，倒是发现她们工厂订了好多布料。”
“舒光耀滚回来了吗？”舒临靠在后座假寐，没理崔秘书的汇报，像是一点不关心。
“今天下午三点的飞机，现在怕是到祖宅了。”
“回祖宅。”舒临想起自己好多年没有见到那位堂弟了。
车辆拐进另一条通道，往J市的东边开去，停在半山腰大铁门外，月光刚好照进车窗，打在舒临心口位置。
“到了舒总。”崔秘书打开车内的顶灯。
舒临这才缓缓睁开眼，不说话，眼头下压，看向后视镜里的驾驶座。
跟在舒临身边多年，崔秘书自然门清，舒临是在等他汇报，可他有漏掉的事情吗？脑子把回国后所有工作过了一遍，没有一点头绪。
到底什么事忘了？
崔秘书顶着舒临愈发不耐烦的目光，心里咆哮。
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光点，工作上没事，那就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