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雨声太大,高时明没听清。
“没什么,”高应秋缩了一下。“儿子这就去!”
“也没必要这么急,等雨小些再说吧。”高时明摆摆手,“另外,叫人给我也备一台车。我要去一趟总行。”
“又去总行?为什么事啊。”高应秋一大早就去小时雍坊找张家老宅了,所以还不知道高时明早些时候被汪应蛟请去了户部。“哦!儿子明白了。”高应秋突然想到了高时明先前问的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您去总行是要说关停月港的事。”
“明白了就赶紧滚吧。我有点烦你了。”高时明转身负手,看着窗外的雨,没有再多说什么。
“是。儿子这就下去叫人喂马备车。”高应秋作揖转身。
“大雨天的。别忘了给车夫几个赏钱!”高时明的声音追了过来。
“是。儿子省得。”高应秋回过头,站在门口,又作了个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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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了,在内阁躲了一阵暴雨的掌印太监王安,也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刚过来的抬舆边上。“方首辅,列位阁老,我这就告辞了。”
“王掌印慢走。”方从哲带头还了个礼。
王安刚扶住把手,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方首辅,您老容我再多嘴一句。”
“王掌印请讲。”方从哲摆了个请的手势。
“如今国库空虚,边疆危颓,皇上宵衣旰食。正是勠力同心,团结协作的时候。望还列位先生以大局为重,毋恣胸臆。”王安环视众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方从哲和叶向高的身上。“更请首辅和次辅尽心调和,莫要让皇上再为内阁的事情操心了!”
“王掌印说的是。”方从哲郑重地点了点头,接着很刻意地看了沈一眼。
沈如何还不会意。他缓缓地吸一口气,鼓出些许“歉意”望向韩爌:“虞臣兄。今天的事情,是我口不择言了,还请你莫要往心里去。”
“哪里哪里,铭镇兄言重了。”韩爌也配合着摆出一副宽恕的样子。
“好!有二位这番话我就放心了。”王安掬出笑容,对众笑道。“告辞!诸位请回吧。”
“王掌印慢走。”方从哲带头还礼,目送着抬舆朝东华门的方向摆去。
“老祖宗驾到!”大半刻钟后,载着王安的抬舆慢悠悠地在内东厂的院子里停定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崔文升听见高声通传,急吼吼地领着堂上的人马来到抬舆跟前,刚准备跪下,就被王安给遏止了:“可惜你们的好皮,都别跪了!”
“谢老祖宗垂怜!”崔文升就坡下驴,领着堂上人马深深一揖,几乎将脑袋埋到胯下去。“奴婢崔文升拜见老祖宗。”
“行了。都回去吧。”王安跨过下压的轿杆,走下抬舆,对众挥手。“崔文升,就近找间安静的屋子,我说几句话就走。”
“是!”崔文升心下一凛,吞掉涌到嘴边的寒暄,凑到王安的身前,朝着二堂的方向摆了个“请”的手势。“老祖宗您这边儿请。”
崔文升挥退了一路上见到的所有宦官,带着王安来到最近的一间茶室。合上门后,崔文升便来到已经坐定的王安跟前,撩袍下跪,补上了先前那个没磕的头:“奴婢叩见老祖宗。”
“坐着说话。”王安指了指身边并排的那个位置。
“不敢!”崔文升没有从命,而是就近端了一个矮墩过来,缩脖坐着,刻意仰视王安。
“呵呵。”王安笑着拍了拍崔文升的肩膀。似乎很满意他这番有分寸的表演。
“哈哈。”崔文升也跟着谄笑。“老祖宗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使唤奴婢就是。”
“没别的,就一个事。”王安笑吟吟地竖起一根手指。
崔文升不是很想听,但还是逢迎说:“老祖宗请讲。”
“让李国瑞畏罪自杀。”王安随口扔出这句话。
“啊?这”崔文升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右眼皮不住地抽动。“之前不是说不是说先让外廷吵吵一阵儿吗?怎么这会儿又”
“情况有变,再吵吵下去就要出大事了。”王安摇了摇头,问道:“你知道我来你这儿之前先去了哪儿吗?”
“奴婢愚钝。不知道。”崔文升木木地摇了摇头。
“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