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在上首道:“没有便是最好,你生在国公府,又是世子,许多事便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陛下行新政,建康士族中独独放过我桓氏,这是照拂,亦是儆戒,你需明白。”
桓泽深知此话之意,再俯身:“祖母教诲,孙儿谨记。”
老夫人欣慰点头,桓尽勉没有再言,唯有桓尽容凝着眉又打量几眼。
*
公主府中,云倾用过晚膳,直到晚间才带着凌夜磨磨蹭蹭出了府门。
小福小禄随公主坐在车内,凌夜驾车,江梧江桐各自骑了马匹跟在两侧。
行至东华门,便是云倾也需下车换上步辇,她却抬手止了,只不紧不慢一路散步过去,路过太极殿前的水池,还停下来观赏了一会儿池中的锦鲤。
凌夜在后留意着,察觉她似有心事。
到了式乾殿,小太监直接将五公主请入内,凌夜跟在其后,式乾殿内富丽恢弘,一如前世,他这一世地位不够,还是头一回进来。
皇帝坐在红玉桌案后批阅奏折,除了陪侍的宫女太监,还有贺檀也守在这儿。
“云倾给父皇请安。”
她福身行礼,凌夜则落后几步,叩首行大礼。
皇帝从繁冗公务中抬头,一见云倾,眉宇间积攒的愁绪便立时散了,叫人给五公主看座,又传上了几碟她爱吃的糕点,云倾坐下与父皇说话,凌夜便立到她身后。
只是奇怪她似是胃口不佳,一直未去动那些糕点。
皇帝瞧够了女儿,才想起他来。
“凌夜?”
凌夜恭敬欠身:“陛下。”
皇帝笑道:“你上次在围场胜了北齐,朕一直想着要给你赏赐,今日趁着云倾与贺檀都在,你说说,想要什么?”
陛下昨日钦点他入宫,凌夜早已料到是为何,从容不惊道:“回陛下,属下身处禁军,为国效力,不敢请赏,且属下能胜北齐,全是遵从公主吩咐,陛下若要赏,便赏赐公主吧。”
皇帝还是头一次听人这般为主邀功,但这主子是云倾,他便听得开怀大笑:“你说得对,云倾也要赏!朕一会儿就让人将濮国新贡的首饰给云倾送去!”
凌夜心头一松,身前云倾却只心不在焉地起身,谢过父皇。
皇帝又道:“不过,云倾是云倾,你是你,朕该赏还是要赏。”
他看向贺檀:“贺檀,凌夜是你带出来的,你最了解他,你来替朕想个赏赐!”
贺檀不由头疼,凌夜是他带出来的,他确实是了解,于他而言,最大的奖赏莫过于继续留在公主身边。
他踌躇开口:“启禀陛下,凌夜……谦谨守礼,恪守军规,只是为磨砺他,臣刻意压了他等级,不如……陛下提他为一等侍卫?”
皇帝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当即嫌弃道:“你这是什么话,这也算赏赐?”
他早想好了:“凌夜,朕封你一个宣威将军!如何?”
凌夜抬头,陛下早年间为削减士族官爵,扶持武将参政,增设了许多武将封号,这“宣威将军”便是其一,虽是官职,却无实权,官阶从四品,是个实打实的名誉称谓。
如此看来,陛下并没有将他从云倾身边调离的打算。
他叩首谢恩:“凌夜谢陛下封赏!”
贺檀暗暗讶然,就凌夜这点儿功劳,陛下也算厚赏了。
凌夜欣喜起身,悄悄瞄向云倾背影,却见她背脊僵直,半晌未有动作。
皇帝又笑道:“你上次救云倾有功,朕却只罚了你,这次便算是一并封赏,你往后跟着云倾,有了这个封号,旁人更不敢轻视你!”
凌夜俯身再谢过,疑惑地看向云倾,竟见她又松了身形,转过头来,颇为意外地瞧了自己一眼。
凌夜恍然,她许是……才明白这奖赏是个什么东西。
如此,竟是在担心自己的去留吗?
云倾松口气,心情愉悦地捡了一块儿手边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