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离九缓过神来，快速向前迈了几步，与阳翊肩并肩而立。
海风将她的发丝吹乱，扫过阳翊的衣角，飘来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
她歪着头疑惑问道：“方才不是……大人你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上吗？”
他随意瞟了一眼，她便以为自己故意暗示她？
阳翊眉梢微挑，刚欲开口解释，忽而心念一动，他指尖微动，一道透明禁制荡漾开来，将两人笼罩其中。
石离九连连后退几步，一脸警备地捂住胸襟，“大人……你想做什么？”
“……”
阳翊不屑地瞥了一眼，指尖轻点虚空，精致的竹桌与竹椅便凭空出现。
他自顾自地坐下，“你若想一直站着，那便站着。”
石离九舔着脸坐了下来。
“我问你，”阳翊给自己沏了一杯茶，茶汤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你知晓我们初遇那日，我其实是想杀了你吗？”
石离九一怔，转而讪讪一笑，声音带着几分干涩，“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以为那宝珠是无主之物，便想夺之，可大人不也教训了我一顿？我若早知那是大人的宝物，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出手啊！”
阳翊并未接话，他食指不停抚着茶盏盏壁，眼神却眺向东方出了神，那是万龙界的方位，声音沙哑地继续说道，“其实，小柔说的并全对，我其实是被赶出万龙界的……”
“因为，”他指节泛白，声音发颤，茶盏发出细微的咔哒声，似乎随时会在他掌中碎裂，“他们说我是母亲与魔族之人的‘野种’……我早就知道自己亲生父亲并不是青卮仙王，他只是我母亲的爱慕者之一，一直不遗余力地照顾我也是因为他对我母亲用情至深……”
石离九整个人如雷击一般，僵在竹椅上。
她脑中反反复复皆是“野种”二字。
从没想到身份尊贵的阳翊竟与她一样——是“捡来的”，二人唯一的区别便是阳翊不知父亲身份，而她……双亲身份皆不知。
如此说来，自己倒是比他惨多了……
见石离九愣神，阳翊自嘲一笑，如饮酒一般快速咽下一杯滚烫的茶水，声音哽咽不清，“那颗血龙珠，是我母亲临行前留给我的唯一遗物，比我性命还重要，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石离九吓得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她伸手夺过阳翊手中滚烫的茶盏，带着几分急切，“大人，你糟蹋自己身体作甚？！喉间疼不疼？”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他一个仙人怎会害怕滚烫的茶水？
复又悄悄将茶盏塞回了他掌心，“……大人，你放心，小仙绝无觊觎血龙珠之心，天地可鉴！”
阳翊长叹一口气，幽幽说道：“只怕他人不会同你一般好心。”
石离九信誓旦旦：“小仙今日便发誓！此事从前不会告诉第二人，以后也肯定会守口如瓶！若违背则天打雷劈，魂飞魄散！”
“此去万龙界必将危险重重，”阳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一只手抚上肩头的伤口处，“我的伤虽还未痊愈，倒也无妨了，只是担心你会遇险……你还是暂时留在岛上吧。”
石离九摇摇头，“不行，大人的伤因我而一直未愈，我必须随行才方便照顾。我要与你们一同前往万龙界。”
其实她是想借机去下界看一看人间烟火，想必是与天界截然不同的体验。
阳翊飞快将“泫然欲泣”的神情收起，满意点头，声线恢复往日的清冷，“你既然如此坚持，那便定下了。”
也不等石离九开口，他飞快地将她从椅子上拉起，大手一挥，将桌子、椅子和茶具统统收了起来，潇洒地转身离去。
转变之快，让石离九目瞪口呆。
不过她……怎么觉得阳翊方才行事，举手投足间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