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进门，就看到食堂主任刘大海，正抱著几本厚厚的帐本，像个犯人一样站在办公室中央。
刘大海额头上全是冷汗，两条腿控制不住地打著哆嗦。
高胜仿佛没看见他，径直走到李厂长办公桌前，神色平静。
“厂长，您找我？”
“小高来了，坐。”
李厂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然后拿起桌上的一份举报信，递了过去。
“你先看看这个。”
高胜接过来，一目十行地扫完，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李厂长这才將目光投向那个抖如筛糠的刘大海，慢悠悠地开口。
“刘主任，你举报王建国，说他给厂里造成了损失。”
“可我怎么听说，最近工人们的伙食，是这几年来最好的一次？”
刘大海的嘴唇剧烈哆嗦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高胜放下了手里的举报信。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厂长，其实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高胜坦然迎著所有视线，缓缓说道：
“是我让王建国想尽一切办法改善伙食的。”
“钱，也是我个人预支垫付的。”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让咱们『73號项目一线攻关的同志们，能吃上一口热乎的、有油水的饭，好有力气，为厂里多做贡献。”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刘大海，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不见底的深水。
“不过，我倒是也有些疑问，想请教一下刘主任。”
“根据我粗略的计算……”
“以前食堂的採购成本，明明比现在还要高出整整百分之二十。”
“为什么工人们別说吃肉了，连菜叶子里的油星都看不见？”
高胜每问一句，刘大海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字字诛心。
“那么……”
“那些多出来的採购款，还有那些本该出现在几千名工人饭盒里的肉和油……”
“都去哪儿了呢？”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
刘大海身体一软，“扑通”一声，瘫坐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知道，全完了。
自己挖的坑，把自己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