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细节的出现只说明了一件事——这个世界的构建者,温茂然,他虽然试图建立一个绝对秩序的王国,但他自身的意志却充满了人性中固有的傲慢与……恶趣味。他享受这种玩弄人心的感觉。
白语的脑海中瞬间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他抬起头,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迷茫,而是转变为一种混杂着偏执与狂热的光芒。他死死地盯着那支钢笔,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不……不是的……”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医生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只是……看到了它。这支笔……它不该在这里。它是我一个叫‘兰策’的同伴的东西。我记得很清楚,上面的划痕……是在一次任务里留下的……”
他开始主动地“倾泻”出自己的“幻想”。
“兰策医生”的眉头第一次真正地皱了起来。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钢笔。他的程序告诉他,这只是一支普通的笔。但眼前这个病人所描述的细节却又精准得不合常理。
“七号,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白语的声音陡然拔高,情绪激动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你们都是假的!这个世界是假的!你们都是……是温茂然制造出来的幻影!他想把我变成和你们一样的空壳!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他猛地从“兰策医生”手中夺过那两颗药片,在对方错愕的注视下,看也不看地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抢过水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水,将药片咽了下去。
“你看!我吃了!但是没用的!”他因为激动而剧烈地喘息着,眼神里的狂热几乎要燃烧起来,“你们的药只能麻痹我的身体,但麻痹不了我的记忆!只要我还记得他们,记得安牧队长,记得莫飞,记得陆月琦……我就不是七号!我永远都是白语!”
他用一种近乎于“自曝”的方式,完成了一次完美的伪装。
一个因为病情加重,已经彻底无法分清现实与幻想,并对“治疗”产生了严重对抗情绪的无可救药的病人。
“兰策医生”彻底愣住了。他那程序化的思维,显然无法处理眼前这种超出了所有预案的复杂状况。他看着眼前这个情绪激动、眼神狂热的“七号”,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空空如也的托盘。
最终,他推了推眼镜,用记录病例的冰冷语气说道:“病人七号出现严重对抗性妄想症,伴有暴力倾向。药物已服用,但精神状态极不稳定。需要……上报院长,进行一次深度的‘记忆梳理’。”
他深深地看了白语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即将被送回工厂返修的残次品然后,他转过身快步朝着回廊的深处走去,似乎是要去向他的“院长”汇报。
危机暂时解除了。
白语靠在墙上,感觉一阵阵的眩晕感从胃里传来。那两颗药片的药效开始发作了,它们像两条冰冷的虫子正顺着他的血管向上爬,试图麻痹他的中枢神经,让他的思维变得迟缓。
他必须立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在药效完全发作前将这种影响降到最低。
他强撑着身体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之前护士提到过的“活动室”走去。那里病人最多,最混乱,也最适合隐藏。
……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当陆月琦的意识从那阵天旋地转的拉扯感中挣脱出来时,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片虚无之中。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重力,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感觉不到了。她就像一颗被抛入宇宙深处的尘埃,孤独地悬浮着,找不到任何可以作为参照的坐标。
恐惧如同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但这一次她没有尖叫。
“我是陆月琦,恶梦调查局一队调查员。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到白语,带他回家。”
她闭上眼睛,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自己的目标。
她再次巩固了自己的“精神之锚”,那个在玩具工厂里挡在她身前的无比坚实的背影在她的意识之海中缓缓浮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为她在这无边的黑暗中点亮了一座小小的灯塔。
随着“自我”的稳固,她开始尝试着去感知这个世界。
她将自己的“深寒”之力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小心翼翼地向着四周的黑暗中探出。
瞬间,无数纷乱、破碎、充满了痛苦的情绪洪流向她涌来!
“……我的腿……好疼啊……谁来帮帮我……”
“……别过来!你不是我妈妈!你这个怪物!”
“……今天是几号?我吃过药了吗?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