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口雌黄?”萧丞摇了摇头,“敢问郡主在国公府过得可好?”
这样的问题竟是从薛兰漪最恐惧厌恶之人口中说出来的。
薛兰漪一时百感交集。
她说好,就代表选择了魏璋。
她说不好,就代表愿意跟萧丞走。
好与不好,不过是前狼后虎罢了。
薛兰漪在此重压下,一时无法抉择。
“啧啧啧,本王犹记得郡主当年是何等洒脱明媚的女子?
呆在魏国公身边,区区数年,竟成了畏首畏尾之徒,还敢说过得如意吗?”
萧丞面露怜惜,与方才在后院狭路相逢时凶神恶煞的模样截然不同。
仿佛他真对她情根深种般,是来救她出苦海一般。
“郡主天生人中龙凤,却在国公府上被你魏国公当奴当婢,使唤多年,此可为真?”
“郡主待国公一片痴心,国公不解芳心,反倒冷眼相待,此可为真?”
“郡主近侍榻前五年,国公只吝施舍一宠妾的名分,此可为真?”
萧丞一连三问,句句属实。
可这些都是内宅里的细节,萧丞如何知晓?
他又为何突然当众为她打抱不平?
薛兰漪不觉得他有此善心,心中千百疑云横生。
此时,恰又看到了萧丞腰间一块与西齐人衣着极不匹配的百合雕纹的羊脂玉佩,其下坠着鹅黄色流苏。
暖玉!
那分明是薛兰漪当年悄悄送给尹秋月的暖玉,绦子还是薛兰漪亲手打的。
她的贴身物怎么会被萧丞堂而皇之挂在腰间?
千头万绪中,薛兰漪恍然明白过来了。
这块暖玉是萧丞故意佩给魏璋看的。
他要让魏璋以为:薛兰漪不堪忍受国公府的生活,所以悄悄捎了信物玉佩去西齐,求萧丞来救她脱离苦海。
一旦魏璋注意到那块玉佩,再联想到薛兰漪之前种种可疑的态度,魏璋真的会更笃定薛兰漪早勾结上萧丞,背叛于他。
那么薛兰漪在他身边的日子只会更难,到时候自然而然也就只能跟萧丞走了。
萧丞分明是在挑拨离间,断她其他的路。
可薛兰漪比萧丞更了解魏璋的为人,如果魏璋认定她不忠,不会放了她那么简单,只会演变出更多的法子磋磨她、羞辱她。
薛兰漪受过数次他平静的怒火,她怕了。
手紧绞着,余光锁定魏璋,只盼魏璋不要注意到那块玉佩。
然萧丞偏偏要佩着玉佩,在魏璋眼前来回踱步。
“须知花开有时,从前繁花似锦国公爷视若无物,如今花要开去别的墙头,国公爷再拦,恐说不过去吧?”
暖玉的流苏在近前摇曳,如悬薛兰漪脖颈。
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
终于,魏璋敛衽起身。
“我想王爷误会了,昭阳郡主早就死了,薛姨娘不过是魏某从青楼捡回来的女子。
今日两国会晤,所谈乃家国大事,百姓福祉,若因一妾室耽搁时间,岂不折煞了她?”
他仿佛没注意到暖玉,但薛兰漪的心并未因他的解围而豁然开朗,一股异样的滋味如鲠在喉。
魏璋并未再搭理她,款步离开食案,走向大堂中央,对圣上叉手为礼:“尹氏秋月武学世家,身份高贵,娇俏温婉,臣以为她与萧王爷最门当户对,至于臣那姬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