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阿掷支支吾吾没给回应,商人便不由分说将钱袋交于他手上,拿起玉佩急匆匆走远了。
这件事给了少年不小的影响,使他第一次意识到,手中的珠宝可以高价卖出。自此,他的身上似乎发生了某些细微的改变。他开始试探着变卖宝器,慢慢地以巧舌而换取财富。
他心里琢磨着:“我所带的财富除安身立业外,还有大笔剩余,为何不能用这些余钱来过好生活呢?”
于是他一日比一日花销更大,更纵马疾驰去享受美酒和佳人。
四
在阿掷前往京都的时候,眼前横过一条大江,阻挡了他的去路。
江边渡船的渔夫听闻阿掷要过江,便邀他上船,可在刚踩上去的一瞬间,船就险些沉没。
渔夫啧啧称奇,回绝道:“想不到公子如此沉重,老夫载不了你。”
“那若要绕路,需多久呢?”
“少说半月。”
“我可没耐心花这么久时间……”
“耐心多磨磨就有了,你这么重,神仙也没法子让你乘船过江。”老头摆手赶他走,等着接下一单生意。
“我今天还非要乘船。”阿掷气乐了,他站在岸边,从金丝行囊中扯出一个檀木屏风。在渔夫对特制行囊啧啧称奇时,他却猛地用力将屏风推入水中,溅起高高的水花。
“现在如何?我再站上去试试?”阿掷抹了把脸,在阳光下傲气逼人地问。
渔夫皱眉,但又没有立场说什么,于是只能招呼他上船。
五
由于君迟也要前往京都,她最终没有甩掉阿掷这个粘人的牛皮糖。
阿掷向君迟展示行囊,君迟仔细看了看,试探着说:“你现在包裹里的财物,已经无法换取宅子了。”
阿掷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是取出一枚镯子来,问道:“姑娘说这玩意儿值多少?”
君迟想了想报出一个数字,然而阿掷却痞里痞气地说:“聪明人太少,傻子却很多。我能以两倍的价格把它卖出去。”语毕,他突然摸了摸君迟的脑袋,趁小书鬼还未发作,忙溜进当铺。
君迟不太舒服,她看着少年的背影,仔细想了想,又给阿掷的讨厌账本上加了一笔,他初出茅庐,对所有的东西都太轻视了。
不过阿掷果然没有失败,他以近乎三倍的价格将玉镯卖出,此刻十分得意。他眼睛亮晶晶,试图得到君迟的夸奖。
“仗着村镇的人没见过什么宝器,抬高价格,这一套去京城可行不通啊。”
阿掷没有听到想象中的话,他的表情变得不那么好看,回话道:“姑娘你知道我行过多少路,卖过多少珠玉吗?京都人也未必见过这些珍宝,姑娘不必再说了。”
君迟看着他自负模样,反倒是理解了些,她摇了摇头心想:“年轻气盛,可不就是见一叶妄知天下秋吗。”
六
君迟与阿掷又行了些日子,终于远远可见京都城墙的轮廓。
待过了守城士兵的盘查,君迟看到近处高楼琼宇,不远处的通天塔悬挂着青玉铃。阿掷背着已经消减大半的行囊向小书鬼道别,他模样极其玩世不恭,衣袍上金丝银线,如同一扇会行走的屏风。
“那么,小姑娘别过了。”阿掷低头说完这句话,便整理了衣衫,转身离开。君迟并未体会到太多离别的伤感,只是在临别前,她看见少年眼睛里还有一点清透,希望阿掷最终能发现它。
君迟在京都定居下来,她想如此一片繁华的地段,必定会有许多值得记录的事情发生。况且这段时间和阿掷同行,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也是如此急切赶路,是时候慢下来了。
虽然分别了,阿掷的消息却依旧时常在市井流传。人们说上川来了个公子,买不起家宅,日夜在烟柳地流连,大有坐吃山空的架势。
“那家伙一副自视清高的样子,但估计也嘚瑟不了多久了。”烟柳妓女此说道。
“看起来你不喜欢他?”君迟问。
“是啊,虽然他给了我钱,但我就是看不惯他那样子,像是不懂得尊重人的财主似的。”
君迟点了点头,她认为阿掷最终会散尽家财,于是不再去留意关于他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