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与他并不熟络,只是礼貌谢过。
卫泓也不甚在意,自顾踱步至她身侧,随手拿起她方才翻阅的书册:“此书考据精详,公主慧眼。”
随即折扇轻点书页上一处地名,若有所思道:“南地……听闻疫区情势焦灼,太子此行归期恐难预料……”
林清呼吸微微一窒。卫衍只道“紧急疫报”,从未提过“情势焦灼”。
她强压下心头波澜,只淡淡道:“殿下心系黎民,自会妥当处置。”
“公主说的是。太子智勇无双,定能化险为夷。”
卫泓将她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笑意温煦依旧。他放下书册,似随口提议:“鹤云楼新进了江南厨子,听说手艺甚妙,公主若得闲,不如让本王做东,也算替太子略尽地主之谊?”
“多谢殿下美意。”
林清微微后退半步,划出无声的界限,语气恭谨,却带着疏离:“只是府中尚有庶务待理,不便久留。”
“既如此,本王便不扰公主清净了。”
卫泓只遗憾般轻叹,侧身让开通道,折扇优雅一展。
“秋凉风急,公主珍重。”
林清颔首告辞,步履平稳地走出书肆。直至登上马车,帘幕垂落隔绝外界,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车窗外,卫泓的身影仍立在书肆檐下,遥遥望向她车驾的方向,唇边那抹温润笑意,在秋阳下显得意味深长。
——
泥泞小道上,卫衍常服沾染了污秽与血渍。一群形容枯槁的病人,如被丝线牵引的傀儡,伸着乌黑溃烂的手臂,踉跄向他围拢。
空气中浓重的药味混着腐烂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卫衍!”
林清惊惶呼喊,想冲过去,双脚却像陷入泥潭般沉重。
卫衍回头。月光下,往日沉静的墨眸,竟蒙上了一层死气。他张了张嘴,却呛咳出刺目鲜血。
林清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即将抓上卫衍的手臂!
“别——!!”
林清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寝衣,她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溺毙的边缘挣扎上岸。
梦境中画面刻在脑海,挥之不去。她掀开锦被,赤足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棂,夜露的湿意扑面而来,吹散了些许梦魇的窒闷。
卫衍是否真的深陷险境?梦境难道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忧虑如藤蔓疯长,她就这样倚着窗,望着远处直至天际现出第一缕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