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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 外族盛衰之连环性及外患与内政之关系(第2页)

《唐会要》一〇〇“大食”条(参《旧唐书》一九八《西戎传·大食传》、《新唐书》二二一下《西域传·大食传》)略云:

又案:贾耽《四夷述》云:贞元二年(寅恪案:旧传作“贞元中”,新传作“贞元时”,此“二年”两字当有衍误。)与吐蕃为劲敌,蕃兵大半西御大食,故鲜为边患,其力不足也。

寅恪案:唐关中乃王畿,故安西四镇为防护国家重心之要地,而小勃律所以成唐之西门也。玄宗之世,华夏、吐蕃、大食三大民族皆称盛强,中国欲保其腹心之关陇,不能不固守四镇。欲固守四镇,又不能不扼据小勃律,以制吐蕃,而断绝其与大食通援之道。当时国际之大势如此,则唐代之所以开拓西北,远征葱岭,实亦有其不得已之故,未可专咎时主之黩武开边也。夫中国与吐蕃既处于外族交互之复杂环境,而非中国与吐蕃一族单纯之关系,故唐室君臣对于吐蕃施行之策略亦即利用此诸族相互之关系。易言之,即结合邻接吐蕃诸外族,以为环攻包围之计。据上引新书《南诏传》,可知贞元十七年之大破吐蕃,乃略收包围环攻之效者。而吐蕃与中亚及大食之关系,又韦南康以南诏制吐蕃之得策,均可于此传窥见一二也。兹复别引史籍,以为证明于下:

《旧唐书》一四〇《韦皋传》(《新唐书》一五八《韦皋传》同)云:

皋以云南蛮众数十万,与吐蕃和好。蕃人入寇,必以蛮为前锋。〔贞元〕四年,皋遣判官崔佐时入南诏蛮,说令向化,以离吐蕃之助。

《新唐书》二二二上《南蛮传·南诏传》略云:

〔贞元〕五年,〔异牟寻〕遗〔韦〕皋书曰:愿竭诚日新,归款天子,请加戍剑南、泾原等州。安西镇守扬兵四临,委回鹘诸国所在侵掠,使吐蕃势分力散,不能为强,此西南隅不烦天兵可以立功云。

《旧唐书》一二九《韩滉传》(《新唐书》一二六《韩休传》附滉传同)云:

时,两河罢兵,中土宁乂。滉上言:“吐蕃盗有河湟,为日已久。大历已前,中国多难,所以肆其侵轶。臣闻近岁已来,兵众浸弱,西迫大食之强,北病回纥之众,东有南诏之防,计其分镇之外,战兵在河陇五六万而已。国家第令三数良将长驱十万众,于凉、鄯、洮、渭并修坚城,各置二万人,足当守御之要,臣请以当道(寅恪案:《旧唐书》一二《德宗纪上》贞元元年七月丙午,两浙节度使韩滉检校尚书左仆射江淮转运使)所贮蓄财赋为馈运之资,以充三年之费;然后营田积粟,且耕且战,收复河陇二十余州,可翘足而待也。“上(德宗)甚纳其言。滉之入朝也(寅恪案:《旧唐书》一二《德宗纪上》贞元二年十一月两浙节度使韩滉来朝),路由汴州,厚结刘玄佐,将荐其可任边事。玄佐纳其赂,因许之。及来觐,上访问焉,初颇禀命,及滉以疾归第,玄佐意怠,遂辞边任,盛陈犬戎未衰,不可轻进。滉贞元三年二月以疾薨,遂寝其事。

同书同卷《张延赏传》(《新唐书》一二七《张嘉贞传》附延赏传同)云:

〔延赏〕请减官员,收其俸禄,资幕职战士,俾刘玄佐收复河湟,军用不乏矣。上(德宗)然之。初韩滉入朝,至汴州,厚结刘玄佐,将荐其可委边任,玄佐亦欲自效,初禀命,及滉卒,玄佐以疾辞,上遣中官劳问,卧以受命。延赏知不可用,奏用李抱真,抱真亦辞不行。

时抱真判官陈昙奏事京师,延赏俾昙劝抱真,竟拒绝之。盖以延赏挟怨罢李晟兵柄,由是武臣不附。

《通鉴》二三二“贞元三年七月”条略云:

〔李〕泌曰:“臣能不用中国之兵,使吐蕃自困。”上(德宗)曰:“计将安出?”对曰:“臣未敢言之。”上固问,不对。泌意欲结回纥、大食、云南,与共图吐蕃,令吐蕃所备者多。知上素恨回纥,故不肯言。

同书二三三“贞元三年九月”条略云:

〔李泌〕对曰:“愿陛下北和回纥,南通云南,西结大食、天竺,如此,则吐蕃自困。”上(德宗)曰:“三国当如卿言,至于回纥,则不可。”泌曰:“臣固知此,所以不敢早言。为今之计,当以回纥为先,三国差缓耳。”上曰:“所以招云南、大食、天竺奈何?”对曰:“回纥和,则吐蕃已不敢轻犯塞矣。次招云南,则是断吐蕃之右臂也。大食在西域为最强,自葱岭尽西海,地几半天下,与天竺皆慕中国,代与吐蕃为仇,臣故知其可招也。”

寅恪案:德宗、韦皋、韩滉、李泌等皆欲施用或略已实行包围环攻吐蕃之政策,若非当日唐室君主及将相大臣深知诸外族相互之关系,不能致此,而李长源之论尤为明畅。《通鉴》所载当采自《邺侯家传》。李繁著书虽多夸大溢美之语(如刘玄佐之入朝,实出韩滉之劝促,而《邺侯家传》则归功于李泌,司马君实谓之掠美,即是其例也。见《通鉴考异》贞元二年十一月条),然校以同时关系诸史料,知其所述包环吐蕃之策要为有所依据,不尽属浮词也。

前言唐太宗、高宗二朝全盛之世,竭中国之力以取高丽,仅得之后,旋即退出,实由吐蕃炽盛,唐室为西北之强敌所牵制,不得已乃在东北方取消极退守之策略。然则吐蕃虽与高丽不接土壤,而二者间之连环关系,实影响于中夏数百年国运之隆替。今述吐蕃事竟,即续论高丽者,亦为此连环之关系,不独叙述次第之便利也。

隋炀帝承文帝统一富盛之后,唐太宗借内安外攘之威,倾中夏全国之力,以攻高丽之小邦,终于退败。炀帝竟坐是覆其宗社,而太宗亦遗恨无穷。自来史家于此既鲜卓识之议论,而唐高宗之所以暂得旋失之故复无一贯可通之解释。鄙意高丽问题除前所谓外族盛衰之连环性外,尚别具天时、地理、人事三因素,与其他外族更有不同。其关于唐以前及以后之史事者,以非本篇范围,不能涉及。因仅就唐代用兵高丽之本末,推论此三因素之关系,以明中国在唐以前经营东北成败利钝所以然之故,治史之君子傥亦有取于是欤?

唐承宇文氏“关中本位政策”,其武力重心即府兵偏置于西北一隅,去东北方之高丽甚远。中国东北方冀辽之间其雨季在旧历六七月间,而旧历八九月至二三月又为寒冻之时期。故以关中辽远距离之武力而欲制服高丽攻取辽东之地,必在冻期已过雨季未临之短时间获得全胜而后可。否则,雨潦泥泞冰雪寒冻皆于军队士马之进攻糇粮之输运已甚感困难,苟遇一坚持久守之劲敌,必致无功或覆败之祸。唐以前中国对辽东、高丽进攻之策略为速战速决者,其主因实在此。若由海道以取高丽,则其邻国百济、新罗为形势所关之地,于不擅长海战之华夏民族尤非先得百济,以为根据,难以经略高丽。而百济又与新罗关系密切,故百济、新罗之盛衰直接影响于中国与高丽之争竞。唐代之中国连结新罗,制服百济,借以攻克高丽,而国力分于西北吐蕃之劲敌,终亦不能自有,转以为新罗强大之资,此实当日所不及料,因成为后来数百年世局转折之枢纽者也。关于高丽问题,兹引史籍以供释证,而此事于时日先后之记载最为重要,故节录《通鉴》所纪唐太宗伐高丽之役于下,借作一例。其以干支记日者悉注明数字及月建大小尽,庶几读者于时间之长短获一明确印象。并略增删胡注之文,附载陆路行军出入辽东所经重要城邑距长安洛阳之远近,读者若取时日与道里综合推计,则不仅此役行军运粮之困难得知实状,而于国史上唐前之东北问题亦可具一正确之概念也。

《通鉴》一九七纪“唐太宗伐高丽事”略云:

〔贞观〕二十年二月(大尽)乙未(初二日)上发并州。三月(小尽)己巳(初七日)车驾还京师(寅恪案:即今西安市)。上谓李靖曰:“吾以天下之众困于小夷,何也?”靖曰:“此道宗所解。”上顾问江夏王道宗,具陈在驻跸时乘虚取平壤之言。上怅然曰:“当时匆匆,吾不忆也!”

《新唐书》二二〇《东夷传·高丽传》(参《旧唐书》一九九上《东夷传·高丽传》、《唐会要》九五“高句丽”条)略云:

《旧唐书》一九九上《东夷传·新罗传》(参《新唐书》二二〇上《东夷传·新罗传》、《唐会要》九五“新罗”条)略云:

太宗将亲伐高丽,诏新罗纂集士马,应接大军。新罗遣五万人入高丽南界,攻水口城,降之。〔贞观〕二十一年〔新罗王金〕善德卒,立其妹真德为王。永徽元年真德大破百济之众。三年真德卒,以春秋嗣立为新罗王。六年百济与高丽、靺鞨率兵侵其北界,攻陷三十余城,春秋遣使上表求救。显庆五年命左武卫大将军苏定方为熊津道大总管,统水陆十万,仍令春秋为嵎夷道行军总管与定方讨平百济,俘其王扶余义慈献于阙下。龙朔元年法敏袭王。咸亨五年纳高丽叛众,略百济地,守之。帝(高宗)怒,以其弟仁问为新罗王,自京师归国,诏刘仁轨〔等〕发兵穷讨,破其众于七重城。诏李谨行为安东镇抚大使,屯买肖城,三战,虏皆北,法敏遣使入朝谢罪,仁问乃还(自“龙朔元年”至“仁问乃还”一节为《新传》之文)。自是新罗渐有高丽、百济之地,其界益大,西至于海(寅恪案:《唐会要》云:“既尽有百济之地及高句丽南境,东西约九百里,南北约一千八百里”,语较明悉)。

《唐会要》九五“百济”条(参考《旧唐书》一九九上、《新唐书》二二〇《百济传》)略云:

百济者,乃扶余之别种,当马韩之故地,大海之北,小海之南,东北至新罗,西至越州,南渡海至倭国,与新罗为仇雠。贞观十六年与高丽通和,以绝新罗入朝之道。太宗亲征高丽,百济怀二,数年之间朝贡遂绝。显庆五年八月十三日左卫大将军苏定方讨平之,虏其王义慈及太子崇将校五十八人送于京师。其国分为五部,统郡三十七,城二百,户七十六万。至是以其地置熊津、马韩、东明、金涟、德安等五都督府,各统州县,立其酋长为都督刺史县令,命左卫郎将王文度为都统,总兵以镇之。〔旧将〕福信与浮屠道琛反,迎故王子扶余丰于倭,立为王。龙朔元年〔刘〕仁轨发新罗兵往救,二年〔刘〕仁愿遣刘仁轨破〔其众〕,丰走,不知所在,诸城皆复。帝(高宗)以扶余隆为熊津都督,俾归国,平新罗故憾,招还遗人。麟德二年与新罗王会熊津,刑白马以盟,仁愿等还,隆畏众携散,亦归京师。(自“福信与浮屠道琛反”至“亦归京师”一节为《新传》之文。)

《新唐书》二一六上《吐蕃传》(参《旧唐书》一九六上《吐蕃传》及《旧唐书》八三、《新唐书》一一一《薛仁贵传》)略云:

自是岁入边,破有诸羌羁縻十二州。总章中,议徙吐谷浑于凉州,傍南山。帝(高宗)刈吐蕃之入,召宰相等议,先击吐蕃,议不决,亦不克徙。咸亨元年入残羁縻十八州,率于阗取龟兹拨换城,于是安西四镇并废。诏薛仁贵为逻娑道行军大总管,阿史那道真、郭待封副之,出讨吐蕃,并护吐谷浑还国,师凡十余万,至大非川,为钦陵所拒,王师败绩,遂灭吐谷浑,而有其地。

寅恪案:高丽时代高宗获胜之重要原因在乘高丽之内乱及据新罗、百济之形势。然既得其国,而终不能有,则以吐蕃炽盛,西北危急,更无余力经营东北。观其徙新克高丽胜将薛仁贵以讨吐蕃,而致大败之事可知也。自此以后,高丽废而新罗、渤海兴,唐室对于东北遂消极采退守维持现状之政策。唯大同江以南之地实际虽不能有,而名义尚欲保留,及至玄宗开元全盛之时,即此虚名亦予放弃,斯诚可谓唐代对外之一大事。兹特移录关系史料全文于下,治吾国中古史者读之,不能不为之惊心怵目,感叹不已也。

《册府元龟》九七一《外臣部朝贡门》云:

南诏与其他外族盛衰之连环性,观前引关于吐蕃诸条,其概略已可推知。吐蕃之国势自贞元时开始衰弱,文宗以后愈见不振,中国自韦皋帅蜀,定与南诏合攻吐蕃之策,南诏屡得胜利,而中国未能增强,大和三年南诏遂陷邛、戎、嶲三州,入掠成都(见《旧唐书》一九七、《新唐书》二二二中《南蛮传·南诏传》,及《旧唐书》一九三《杜元颖传》、《新唐书》九六《杜如晦传》附元颖传),西川大困。《通鉴》二四九“大中十二年六月”条略云:

初,安南都护李琢为政贪暴,群蛮怨怒,导南诏侵盗边境,自是安南始有蛮患。

同书同卷“大中十三年末”条略云:

初,韦皋在西川开青溪道以通群蛮,使由蜀入贡。又选群蛮子弟,聚之成都教以书数,欲慰悦羁縻之。如是五十年,群蛮子弟学于成都者,殆以千数,军府颇厌于廪给。又蛮使入贡,利于赐与,所从傔策人浸多,杜悰为西川节度使,奏请节减其数,诏从之。南诏丰祐怒,自是入贡不时,颇扰边境。会宣宗崩,中使告哀,丰祐亦卒,子酋龙立,礼遇〔使者〕甚薄。上(懿宗)以酋龙不遣使来告丧,又名近玄宗讳,遂不行册礼。酋龙乃自称皇帝,遣兵陷播州。

胡《注》云:

为南诏攻蜀攻交趾张本。

然则,宣宗末世南诏始大为边患。其强盛之原因则缘吐蕃及中国既衰,其邻接诸国俱无力足与为敌之故,此所谓外族盛衰连环性也。至中国内政所受之影响直关唐室之覆亡,不仅边境之患而已,当别于后述之,兹暂不涉及。又凡唐代中国与外族之关系今已论其重要者,其余虽从略,然可以前所言之义例推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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