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带着乍暖还寒的气息,从天窗投射进来,锦月抬头,就看见了那稀薄的阳光已带了春天的容颜。
这一天她的三餐也从两素的冷饭,变成了三荤三素一烫的热饭。狱卒头子送饭时嘿嘿笑了一声,带着言不由衷的谄媚:
“废太子妃,今天新皇登基说是要大赦天下,你们夫妇二人虽为非作歹、天理不容,但新皇仁慈,也放你们二人一马,还恩赐恢复你们王族身份。这一顿算是小的额外送您的,出去后可要念着小的的好处,就别记恨小的了。”
秋棠几乎喜极欲泣,她受了拶刑,十指关节肿大,颤巍巍握住锦月的袖子:“娘娘,娘娘,我们等到了,我们等到了……”
周绿影抱着小桓拍着背,连声哽咽:“上天听到我们的祈求了,听到我们的冤屈了,所以才及时放我们出去啊。小公子,你看,咱们可以出去了。”
小桓仿佛听懂了,吚吚呜呜说了几句,咯咯笑了两声。
皇帝突然驾崩,让处斩东宫的日子延后了,七七过了,眼看半月后就是处斩的日子,弘凌却选择这个时候登基称帝。
锦月抱过儿子,那小小的一团,热乎乎的落在怀中,眉眼有弘凌的影子,只是弘凌从没有过这样暖人、可爱的微笑。
锦月心中一暖,又扫了眼热腾腾的饭菜,冷笑道:“看着我们的不是老天,是披上龙袍的那个人。”
“娘娘是说四……皇上?”
秋棠问。
青桐不解:“自先皇驾崩,皇上从未涉足牢狱来看娘娘,怎会……”
锦月只是勾了勾唇,不想解释。
弘凌,他从未忽略过这些事,这个男人心思极细,恐怕连女子也比不上,也最知道怎么折磨人。
锦月亲手抱过小桓,脸上才浮现些许温暖。
周绿影微笑着掖了掖孩子的小棉袄:“再过几日,小桓公子就要一岁了,日子可过得真快当。”她笑容一僵,浮现些许惶恐,小声道:“小姐,现在四皇子称帝,咱们的小黎公子和小桓公子,身份就更了不得了。可千万不能让太皇太后知道,否则……”
秋棠、青桐闻言都是缩了缩脖子,太皇太后,一手策划了瘟疫和巫蛊之祸,多么可怕。
“傅皇后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若是让她知道娘娘有两条天子龙脉,还得了……”
锦月抱着孩子的怀抱紧了紧,唇咬出个白印。“她不会知道!若是知道,我也一定竭尽所能,护住小黎和小桓!”
拼尽她所有!
弘凌登基后的十日,改年号为元始,寓意重新开始,而后颁布诏令大赦天下,并减免农耕赋税一年,可谓普天同庆。京师长安爆竹声连绵,仿若新年。
锦月与侍女几人从牢中出来。三月春阳落在身上,却感受不到半点暖意,关了再浴天光,恍若隔世。
牢外已有一辆马车等着,那是一辆毫无装饰的陈旧马车,放在富庶些的百姓人家都会觉得寒酸,不过而今,也不是可以让他们来挑三拣四的时候了。
“娘娘,上马车吧。”
锦月回头望了眼刑部大牢,义无反顾上马车去。
锦月被车夫押送着来了一处驿宅,新皇登基,兄弟皆要被分封去中土之外的封地为王,在京师中只有驿宅落脚。现在虽然旨意没下来,但锦月和弘允的身份也不是皇子妃和皇子了。
甘鑫等在门口,现在他已经升任光禄大夫,只谄笑依旧,迎上来:“王后里头请,在陛下正式的册封圣旨下来之前,就劳烦您住在这处了。”
进了门,他又道:“外头就是甘某的属下,有什么知会一声,侍卫就会传消息给甘某以及皇上。衣食府中已备,但请王后不要出府一步,否则……”
他眼神如绵里藏针,锦月环视那层层包围驿宅的银枪守卫,显而易见是软禁。
“王上在何处?”
“五王清晨入了宫,现在估摸着正和陛下叙话。”
“那好,本宫现在就吩咐你,本宫要进宫!”
“这可不行,没有皇上的旨意,谁也不能擅自入宫。娘娘,您现在可已经不是皇城里的人了,再说,您阖府能不能安然,还得看皇上的意思,我劝您还是安分在府上等着五王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