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艺海走进中书省值房时，天己大亮。
他没提昨夜屋外有人踩瓦的事。
早上照常批文，脸上看不出异样。
可一进门，他就扫了眼桌角。
桑皮纸拓片全烧了，灰也泼了。
但炭粉扫过的痕迹还在纸上留了印。
他用湿布擦过一遍，又压了份旧卷宗。
他先对同僚说：“司礼监压了三份边报。”
声音不高，刚好能让隔壁几位听见。
有人皱眉，有人冷笑。
都以为是宦官在搞鬼。
其实他不知道真假，只是放话。
要把水搅浑，别人就不会盯着他。
然后他去了梨园一趟。
找了个乐工，低声说了句：“《破阵乐》改调，沙州可听过？”
乐工点头，说是最近有胡商问起。
他记下名字，回来写进袖中册子。
那个胡商要是真去了沙州，说明信没被截。
要是三天没动静，就知道身边有内鬼。
他又调了《起居注》的副本。
查近十日入宫名单。
比对公主府拜帖和夜间召见记录。
发现有个规律：每逢皇帝深夜召见大臣，第二天必有弹劾奏章指向公主党羽。
而公主府宾客云集的日子，宫里往往安静。
像是在等风头过去。
他推断出一个时间差。
政变不会在明面上动。
一定是趁某个节庆，所有人松懈时动手。
七夕快到了。
宫宴照例要演乐舞。
到时候人多眼杂，最容易出事。
他在空白奏折上画了个圈。
没写内容，只等着填字。
手指轻轻敲着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