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依召步入太极殿东庑。衣未更，面未洗，血迹干在甲胄与袖口。
高力士立于丹墀侧，手捧黄绫卷轴，目光扫过三人。
“跪。”
李德智单膝触地，甲叶相撞发出闷响。董艺海袍角翻起，俯身时指尖轻压地面。
刘秋宁低头，药箱仍在背上，带子勒进肩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守德临危受命，破敌侧翼，功在社稷。晋爵武安县公，加左骁卫大将军衔，统北衙五军之一部，赐宅一区，田五十顷。”
李德智叩首。声音平稳：“谢陛下隆恩。”
“董延执掌文书，调度有方，稳中枢如磐石。升任中书令，入政事堂参决机务，赐紫袍金带，俸禄加三等。”
董艺海叩首。动作不急不缓：“臣，领旨。”
“刘清平医术通神，救驾于刃下，忠勇可嘉。赐紫金鱼袋，授太医署令兼御医院提举，特开医学馆以彰其功，赐银千两，绢百匹。”
刘秋宁叩首。额前发丝垂落，遮住眼底微光。
“谢陛下。”
三人起身，站成一列。位置却被刻意错开，中间隔了两名内侍。无人能私语。
百官立于阶下，朝服鲜明。有人看向三人，目光复杂。敬畏有之，疏离更多。一名御史低声道：“一夜之间，布衣登极。”身旁同僚闭嘴不答，只将笏板握紧。
封赏己毕。高力士收起黄绫，未加盖印。无旨，无玺。全凭口谕。
李德智眼角跳了一下。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今日之位，随时可夺。
退至偏殿，三人各自被引向不同方向。一道身影拦住李德智去路。
是高力士。
他手中托着一物，黑鞘短匕。
“陛下说，此刀随身，可防不测。”
李德智接过。刀鞘冰凉。拇指划过“慎”字刻痕，指腹触到内侧一道细槽，似有暗文嵌入。他不动声色收入腰间。
董艺海走出政事堂时，迎面走来小宦官，捧砚台一方。
“中书令大人，陛下亲赐。”
他接过砚台。沉手。底部“忠”字清晰，笔画间缠绕金丝，细若蛛网，却分明如锁链盘绕。他点头致谢，转身入值房，反手关门。
刘秋宁在御药局外接到木匣。打开，是一支银针。针尾嵌金丝，光泽冷硬。他捏住针身，轻轻一旋，金丝脱落，露出空腔。内部极细，可藏粉末或密笺。
他合上匣盖，抱紧药箱，走入值庐。
夜深。宫门落钥。
高力士出宫，依次登门。
第一站，李德智府。
门开一线。亲兵持刀而立。高力士迈步而入，未带随从。
厅中烛火摇曳。李德智坐于案前，匕首横放桌面。
“将军辛苦。”高力士开口，“昨夜火势太大，烧了不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