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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利场上 大幕拉开之前(第1页)

名利场(上)大幕拉开之前

剧团的领班坐在舞台上,身后的大幕尚未拉开,他盯着这乱哄哄的场子,不由得悲从中来。一大帮人各干各的,有人吃,有人喝,有人大笑,有人哭闹,有情侣卿卿我我,也有恋人宣告再不相见,有抽烟的、骗财的、斗殴的,也有跳舞和拉琴的;凶恶之徒欺凌弱者,浪**子弟对女人抛媚眼,痞子行窃,警员巡逻,走江湖的在自己的货摊前大声吆喝(不是我这种走江湖的,是他们该遭雷劈!),舞女们穿得金光闪闪,翻跟头的可怜老演员被涂得满脸通红,一旁的乡巴佬们抬头看他们的时候,扒手们趁机摸他们口袋。是的,这就是名利场。它肯定不是个风气端正之处,尽管闹腾腾一片,也算不上多欢乐。待这些演员和丑角下台之后,您瞧瞧他们那张脸,再看看傻瓜汤姆洗去面颊的油彩,在帆布后面跟他老婆和小丑角们一起用餐时的模样吧。大幕马上就要拉开了,他会一连几个跟头翻过去,大喊一声:“你们好吗?”

一个思想深刻的人身处这样的场面,我想:他是不会因为自己或别人心里的那股喜悦而感到不自在的。他总会被几个幽默的情节逗乐,或者为善良的举动而心软——那儿有个可爱小孩盯着姜饼摊看;这儿有位漂亮姑娘红着脸听恋人讲话,看他为自己挑选礼物;还有可怜的傻瓜汤姆在拉货马车背后,跟他靠翻跟头养活的一家老实人啃骨头。不过这一幕幕给人的总体印象却是伤感大于欢乐的。等您回到家冷静地坐下来沉思,难免会生出些慈悲之心,然后您捧起书,或者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我写这个《名利场》的故事并不是为了贴上什么道德标签。有人会认为这样的场所道义沦丧,他们自己不参与,也不让仆人和家人参与:他们很可能是对的。但也有人不这么看,那些人或许是惰于自我约束,或许是出于宽容,或许想讽刺几句,于是到里边待上半个小时,看看表演。那地方什么样的场面都不缺:令人惊惧的格斗,澎湃激昂的马术,有上流社会的生活,也有平常人家的琐事;有感人的爱情,也有轻松的玩笑;这以上所有都配备了恰当的布景,也装点着作者自己摆上去的明亮蜡烛。

剧团领班还有什么话要说?这出戏曾在英国各重要城市上演,受到广泛欢迎,也赢得了各大媒体有声望的领头人以及贵族们的一致好评——领班对此表示感谢。他的木偶剧能为大英帝国的精英人士所欣赏,他甚感荣幸。大家都觉得,著名的小贝姬是个关节不一般活络的木偶,牵动起来活蹦乱跳;喜欢木偶艾米丽亚的人虽然相对少一些,但艺术家在其雕工和服装上颇费心思;木偶多宾呢,尽管笨拙,跳起舞来却既好玩,又不刻意;有些人还喜欢小男童们的舞蹈;此外,留意一下那位邪恶贵族的华丽装扮,花了不少钱呢,在这场奇异表演的结尾,魔鬼会把他抓走的。

说到这儿,领班向观众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他退场了,大幕拉开。

一八四八年六月二十八日于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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