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那是他的声音,暗哑、坚韧。
雾见微小心翼翼地撑起身,泪水滚落的瞬间,直直撞进了孟厌修缓缓睁开的眼睛里。孟厌修正垂眸看着她,目光潮湿而疲惫。
她嘴唇颤了又颤,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泪水汹涌地漫上眼眶,却像含在嘴里,一语难发。
“阿雾,说好不再哭的。”孟厌修试图替她拭去泪痕,指尖还没碰到她,反先被她握住。
“老裕,快看!”钱教授指着监护仪上重新跃动的曲线,激动地拍打着大腿。
裕主任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世上,有太多医学无法解释的事。这也是好事,至少还能心怀奇迹。”
孟厌修缓慢地呼吸着,只觉这具身体仿佛跋涉过漫长的荒原,是她滚烫的眼泪浇灌下来,硬生生将他的根系从干涸的泥土里唤醒,一寸寸暖了回来。
短暂的平静后,病房门被猛力推开。
孟若庭从远郊寺庙匆匆赶来,冲进病房时双腿一软,险些跪倒。直到亲眼看见孟厌修正被扶着倚靠在床头,她那口哽在喉间的气才咽了下去,随即脱力地扶住门框。
“你瞒着我,我不怪你!”这是孟若庭第一次对孟厌修发火,两行泪从眼眶瞬间喷出,“可你怎么能连雾雾都瞒着!她该多害怕啊!”
“妈,对不起。”孟厌修紧牵着雾见微的手,眼尾泛起红色。
裕主任将情绪激动的孟若庭扶到一旁坐下:“是该多骂骂他,他这个人,从来不听劝。”
周遭的声音涌入耳中,雾见微却始终僵立在床边,目光虚浮地落在半空。她还未从刚才那场失去中抽离,整个人还被钉在生离的酷刑中。她的指尖攥着孟厌修的衣角,越收越紧。
她甚至不敢止住眼泪,怕下一秒,他会不会又……
孟厌修看穿了她的恐惧,掌心覆上她紧绷的手背,用她的指尖拉起了自己的衣袖。只见,小臂上那枚菩提叶刺青彻底消失了。
“阿雾,我们之间再没有宿命的捆绑,只剩下我对你纯粹的纠缠,不休不止。”
“你真的不会死了?”她指尖抚过孟厌修的小臂,仍带着难以消散的后怕。
孟厌修将她往怀里一揽:“有你在,不敢死。”
“那钱呢?”她仰起头,终于能稍微喘一口气,找回一点往日的气息,故意问道,“你说留了很多钱给我,还给我吗?”
孟厌修低咳着笑起来,这一笑,带动着病房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眉头,跟着笑成一片。
雾见微抬手,轻柔地为他抚着胸口顺气。
“我现在身无分文。”孟厌修摆出一副可怜模样,眼巴巴看着她,“人和钱都是你的。”
“这样啊。”她故作沉思,手轻掐住孟厌修的脸颊,“如果你再骗我,我就拿着你的钱,让你永远找不到我。”
孟厌修圈着她的腰,一把拉近,又恢复了那偏执的口吻:“无论你去哪儿,我都会找到你。”
一个月后。
“阿雾,你要去哪儿?”
孟厌修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捏着法国签证中心寄来的快递,里面装着雾见微的护照。
雾见微身上松松地披着一件丝质睡袍,从楼梯上快步下来,径直走到他面前,伸出了手:“给我。”
孟厌修手腕一抬,将护照举高。她踮起脚去够,指尖刚触到边缘又被他移开。
一生气,她忽然停下动作,唇角一弯,抬手抽开睡袍系带。睡袍顺着肩线滑落,被她随手丢在沙发上,身上只余一件细吊带丝质裙。
“干什么?”孟厌修目光定在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