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见微攥紧他的衬衫前襟,迎上他的目光:“吴则生日那天,你亲口对他说的,你不想要孩子。”
孟厌修凝神回忆着,眉头渐渐锁紧,觉察到了缘由:“你没有听完。”
“什么?”她问。
孟厌修轻声解释:“当时,吴则问我,打不打算要孩子。那时候,我们刚在一起一年,我只想和你独处,而且我知道你并不怎么喜欢孩子,所以我说不想要。但后面还有一句,我说除非阿雾想要,她想要,我就想要。”
“我不知道,我以为你不想要他……”雾见微心口一阵剧烈的抽痛,这些年,每一次想起那个孩子,都如同刀绞。
“对不起,是我让你误解了。”孟厌修握住她冰凉的手,“我们的孩子还会再来的,他只是暂时离开了,一定会回来找我们。”
雾见微沉默着,她心结未解,但孟厌修的话,却超出了她的预想,她曾经一度不敢设想孟厌修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何种反应。
“你没有其他问题想问我吗?”她望着孟厌修的眼睛。
孟厌修在她耳后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我不问,我信你。”
“可我想说。”雾见微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既然你知道了,我想对你解释清楚。”
孟厌修颔首:“好,我会好好听的。”
雾见微垂了垂眼,泪水无声地从她鼻尖滑落:“那一天,你的堂弟孟昱找我订制珠宝。我去他公司确认设计稿时,腹部突然剧痛,我想给你打电话,可我知道你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我不想打扰你。孟昱看我状态不好,就送我去了医院,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自己流产了。”
雾见微告诉了他真相,也隐去了一部分真相。在孟昱公司沟通设计稿前,她先得知了付梨骗走她全部积蓄并留下债务的消息,而后,不过半小时,她便失去了孩子。
在她最不堪一击的那段时间,她承受着流产的悲痛、债务的压力、病症的折磨,而孟厌修最敬重的外公却告诉她,孟厌修对她,从来只有利用。
一连串的打击,终于将她那坚硬的外壳,彻底击碎。
“孟厌修。”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和你分手后,听说孟昱拿到了你公司的核心数据。孟昱说是我卖给他的,但我没有,可我也没有向你解释,因为孟昱知道我流产的事,他以此威胁我,让我担下这个罪名。我答应了,我宁愿你认为我出卖你,也不希望你知道我怀过孕。”
孟厌修一言不发地听她说完,没有任何语言能表达他的心痛,他只能沉默地收拢手臂,用尽全力将她箍进怀中,仿佛这是唯一确认彼此相依的方式。
“你还恨我吗?”雾见微终于问出了这句话,“你说你恨我,所以要找我讨债。”
“我爱你,我恨的是我自己。”
孟厌修的声音低哑得如同喉管被割裂,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像被钉入了无形的楔子,不眨是痛,眨也是痛:“我对你说过的那些混账话,没有一句是真心的,但你也别原谅我。”
“我不怪你了,我们和解了。”说出这句话,雾见微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仿佛堵塞已久的心口终于被豁开了一道口子。
“你应该怪我。”孟厌修几不可闻地叹息,“阿雾,跟我结婚,让我弥补你。”
“孟厌修,你还是不懂。”雾见微推开了他,“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那些美好的、浓烈的、遗憾的、惨痛的,都一并结束了。可是过去,不代表翻了一页,就能重新开始。”
“可你也同样没有真正放下,不是吗?”孟厌修眉心紧蹙,不由分说地将她横抱起来,走向卧室,“你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你不要拿我当病人!”她突然心绪起伏,抬手试图再次推开他,肩膀却因激动而开始抽搐。
孟厌修几步走到床边,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手腕扣在颈下:“那为什么不接受治疗?我给你的卡为什么不用?你怎么能因为缺钱,连病都不治!”
他也骤然情绪失控,声音陡然拔高,眼底满是痛心与不解:“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竟然缺钱!跟我分手之后,你又怎么敢……怎么敢过得不好!”
“我……不想用你的钱……”雾见微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
“我的钱脏吗?”孟厌修垂下眼,声音低沉得像压着千钧重担。
她长睫湿漉漉地颤抖:“我不希望你以后想起来,会觉得我只是图你的钱。”
“我不会。”孟厌修斩钉截铁,拇指轻轻揩去她眼角的泪。
“可你之前就是这样说的。”她抬起手,指尖还没触到他的胸膛,又失了力气,手臂软软地垂落,声音里满是疲惫。
这句话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孟厌修强撑的精神。
“我之前就是个疯子。”他声音闷哑,“我再也不会误解你,不会故意说话伤你,我向你承诺。”
雾见微在他怀里看着他,感受到身体被他轻缓地放下,她陷进柔软的床里,眼泪再次无声地淌下。
“我刚才也不该冲你吼,我改。”孟厌修在床边的地板上坐下,一手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腰际,安静地守着她。
“睡吧。”孟厌修低声说,“有我在,安心地睡。”
第47章心锁再开
雾见微是在一片近乎真空的寂静中醒来的。
下午五点的太阳将沉未沉,给房间蒙上一层半透明的鲛绡,那是一种被世界遗忘的空寥,连呼吸道都被堵住的末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