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民见状,悲从心来,一时间说话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霍峻当即停止脚步,侧身望去,只见三名士卒瘫坐在泥地里,面无血色。其中一人还紧紧抱着腹部,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迹。
而队伍中的其余人等,己经稀稀拉拉拖出了半里多地,至少还有二十余人落在了后面。
看到如此情形,他喉头滚动,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咬了咬牙,沉声道:“子邦,予儿郎们点水……能行者,继续前进。不能行者……自行隐蔽藏身。”
“中郎将!”
霍安民急声道:“若是丢下他们……”
“吾……别无选择!”
霍峻摆了摆手,打断了霍安民的劝谏。
初开口时,他声若蚊蚋,后又撕心痛喊:“曹军转瞬即来,若不先一步到达鹰嘴涧,吾等恐有全军覆没之危也!”
这时,又有一名士卒突然倒地。
二人闻声望去,只见那士卒的小腿被路旁的尖石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脓血混着泥水不断渗出。
霍峻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缓缓走到那名士卒面前,解下腰间水囊递了过去:“喝口水,找个隐蔽处藏好。待战事平息,再回夏口。”
“中郎将!”
士卒颤抖着接过水囊,眼中含泪:“属下……属下还能……”
“此乃军令!”
霍峻突然提高了声音,却又在看见对方眼中的绝望时软了语气:“峻,定会回来接尔等归家!”
转身时,他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儿郎们,如今却被他像弃子般留在了荒野之中,怎能不痛彻心扉。
霍峻进一步对“慈不掌兵”几字,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为了保全更多人,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抉择。
“子邦!传令,继续前进!”
此言一出,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的压抑啜泣声,但他不敢回头,生怕这一回头就会动摇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
“中郎将!”
霍安民欲言又止。不过,在看到霍峻决绝的眼神后,他只得转身传令:“掉队者自行隐蔽!其余人继续前进!”
于是,残兵们继续在泥泞中跋涉。首到三刻钟之后,鹰嘴涧的轮廓终于在雾霾中显现。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涧底幽深狭窄,像一张猛兽的血盆大口。
霍峻望着眼前险峻的山涧,眉头不自觉地紧锁起来。涧口此时静得出奇,这种反常的寂静让他后背发凉,握刀的右手紧了又紧。
“不对劲……”
作为将领的首觉告诉霍峻,这份寂静的背后必有蹊跷。他们一路行来,惊起的飞鸟不计其数。可在此处却连一声鸟鸣都不曾听见,唯有山风穿过岩缝发出的呜咽,这与他们来时惊起无数水鸟的情形截然不同。
“有埋伏!”
霍峻他忽然想起曹军那支玄甲黑骑的部队——虎豹骑。传闻曹操南下江陵之时,这支部队曾一日一夜急驰三百里,在当阳长坂……
念及此处,他背脊顿时窜上一股寒意,若是被曹军抢先占据鹰嘴涧,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