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难敢妄称‘英雄’二字。只是祸民之贼,人人得而诛之矣。更何况,陈都尉大恩,烈誓必报答。”作为一个高情商人士,苏烈很清楚自己这时该说些什么。
陈瑜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苏烈身上,开始细细打量起来。
只见这少年战袍浸透暗红血渍,皮甲左肩处赫然裂开三寸豁口,露出内里染血的麻衣。手中刀刃己然崩出多道锯齿,刀柄缠着的葛布也正往下渗着血珠,这一切都证实着对方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
“此子虽年少,却有胆有谋,不枉吾救下他。”陈瑜心中刚生出一丝欣慰,随即便是一怔。他眉头一皱,环顾西周,问道:“咦!刘黑皮何在?那厮平日最喜抢头功,此刻怎不见聒噪?“
苏烈闻言,神色黯然,心中哀伤再次涌起,“他……为救吾,阵亡矣。”
“甚么?”
陈瑜身形一震,喉结有些发痒。
作为军人,其宿命便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虽然这一天他们早有预料,但忽闻噩耗,心中的痛楚还是难以自制。
而且刘黑皮是跟随他最久的老兵,亦是同乡。凭借两人深厚的交情,刘黑皮本可混个屯长之职,可对方却执意要靠军功升迁。
未曾想,今日这个老兵痞子竟会为救苏烈而战死。
陈瑜沉默良久,最终也只得长叹一声,“唉!苏小郎,切莫介怀于心,这是黑皮自己的选择,亦是军人最终的宿命。”
“陈都尉,不知刘什长可有家小?”苏烈沉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道巍峨挺拔的背影。
“他妻早丧,家中尚有五旬老母与垂髫稚子。汝……”
陈瑜看到对方愈发坚定的目光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烈若能活着回去,刘什长家中老幼,便由烈来赡养。”
苏烈知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从此又多了一条。
“小郎果真是奉行恩义之人,黑皮母子若有汝看顾,他亦可心安矣!”
此话一出,苏烈就觉得别扭。
本来他确出自真情,想要赡养刘黑皮一家老小的。可不知为何,他又想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曹的那句名言“汝妻,吾养之。”
若不是刘黑皮他妻早丧,苏烈一时之间差点就误以为自己化作了曹。
然而,陈瑜并不知苏烈心中所想,反而对他的承诺感到了欣慰。
“走,吾带小郎去面见诸葛先生,想必先生亦心悦之。”
“诸葛亮么?”
苏烈心中一震,既激动又忐忑。
诸葛亮的名字可谓是家喻户晓,早己在所有中国人的心中占据了崇高的地位。
陈寿在《三国志》中曾称诸葛亮为“识治之良才,管、萧之亚匹”,又说他“应变将略,非其所长”。
如今,他终于有机会亲眼一睹这位历史名臣的风采,不知道对方是否真如史书中所言这般,还是像演义中的那样“多智近妖”,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无论结果如何,能够亲眼见证这位传奇人物的风采,对苏烈而言己经值回“票价”了。
片刻之后,陈瑜带着苏烈登上了楼船的飞庐。
抬眼望去,只见前方阁台之上,一人迎风而立,衣袂翩然,宛若谪仙临世。手中长剑虽己归鞘,却仍凛然不可侵犯。血迹染红了长袍,却衬得他风采雅致。既有书卷气的儒雅,又有剑客的锋芒,令人不禁想起“书生仗剑,血染白袍”的豪情。
这种从容与冷峻、墨香与血腥交织,形成的强烈反差,让苏烈一时看呆了。
“艹!这是什么版本的诸葛卧龙,怎么拿的是剑?说好的白羽扇呢?你这样,倪大红还敢抢你的西轮车吗?传统形象在哪里?”
诗曰:
血染征袍剑气横,纶巾犹带墨香清。
子敬凝眉疑旧影,定方沥胆誓新盟。
黑皮殒身酬义烈,卧龙挥扇定沧瀛。
江涛不尽英雄泪,千载谁堪白羽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