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雨水停了,天空在今早开始放晴,被雨水逼着凉爽了两天的松江城又闷热了起来。阳光洒在半空中,被雨水洗刷过的叶子油亮油亮的反射着光晕。住院部大厅永远都静的不够彻底,家属对病人关切地叮嘱,护士手推车的车轮在地面瓷砖上滚过,医生们神色匆匆的讨论着病情,所有细小的响动都在昭示着这份安静就像热牛奶表面被风干的奶皮,脆弱得一点即破。
墨卿修看到远处还剩几个挂着相机的人在向这边探头探脑。身后有脚步声渐渐近了,一个略显含糊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小伙儿,借个火呗?”
他回过头,见是一个叼着烟的大叔。他将打火机递过去,对方道了声谢,拿着那打火机研究了一阵:“……这玩儿咋整?”
话音没落,嘴里的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大叔看看地上的烟,又看了看手里的火儿,最终又看向了他:“……小伙儿,再借根烟呗?”
他笑着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打开递给他,又接过打火机帮他点上。
“唔。谢谢。”那大叔的食指在他手背上点了两下,一副纯熟的老烟民作派:“小伙儿,你也来看病?”
“您觉得呢。”
“你啊?”大叔看了看他:“我瞅你那眼眶子也不像被媳妇揍的,神经衰弱吧?”
“您是医生。”
“啥医生,就是个种地的。”大叔哈哈一笑:“小伙儿,你是嘎哈的?”
墨卿修在心里估测着对方是记者的可能,脸上的笑依旧温文儒雅:“您觉得呢。”
“瞅你这样儿挺斯文……小伙儿,你是不是中科院的?”
他一时有些哑然,却也没否认:“您能看出来?”
“那你看看!我给你捋捋嗷。”那大叔异常热络,扒着手指头跟他数:“抽你这烟的,都恨不得把烟盒贴脑门子上到处得瑟。你瞅你不拿这当个玩意儿,就这么随手一揣,那肯定是比这更上档次的东西见多了。再瞅瞅你这打扮,一看就不是土大款。”大叔说着,又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烟蒂:“哎呀,你们中科院工资不低啊?”
墨卿修听得有趣,随口玩笑道:“看来您是搞行为研究的。”
“啊?……啥研究?研究啥?”大叔说着顿了顿,又仔细打量了他一遍:“唉?不对啊!小伙儿,你别是明星吧?我咋瞅你有点儿眼熟呢?”
他淡笑着摇头,心里却多了两分提防。
“那就是跟谁长的有点儿连相。”
大叔兀自咕哝着,墨卿修没再说话。
两人就此沉默了一阵,指间的烟只剩小半截时,那大叔又叹了口气:“谢谢啊,小伙儿。”
“举手之劳。”
“唔……不是烟的事儿。”大叔摆摆手,把烟放在唇边又嘬了一口:“我刚才心突突。跟你一顿嘚嘚,好多了。”
墨卿修没有说话,眼角却余光瞥见自己的秘书陈麒泓和赵晓晨一起从电梯间方向拐了出来。
赵晓晨看见他时愣了一下,随即对他倾身:“老板。”而后他转向那位大叔:“陶伯伯,雪池姐醒了。”
“……你是小丫她老板呐?”大叔一愣,随即恍然的盯着墨卿修又看了会儿,这才点了点头:“啊,怪不得眼熟呢,你跟你们家老七有点儿连相。”
“没想到您就是雪池的父亲。”墨卿修看了赵晓晨一眼,将手中的烟按灭在垃圾桶里上的沙盘里:“我们上去看看雪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