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沈月陶在柴房的草堆上猛地惊醒,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梦中那粘稠、腥热的血液仿佛还包裹着她,要将她拖入无尽的深渊。心脏狂跳不止,冷汗浸湿了单薄的里衣。大口喘着气,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梦魇。狠狠搓了搓手,抽了抽鼻子,好冷。这官舍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了。好几人合住容易暴露,住柴房守着炉子还暖和一些。最最关键是,古代热水太难搞了。别说洗澡,连喝都难满足。所以沈月陶果断选择住在柴房,不,准确说是在大灶后面用草铺了个床。官舍人多,灶台几乎不会彻底断火,所以此处环境差是差了点,但是很适合她。“这个点,怎么这么吵!”官舍外传来不寻常的动静。隐约的火光透过柴房的缝隙闪烁,人声嘈杂,带着一种紧绷的肃杀之气。悄悄爬起身,摸黑蹑手蹑脚地循着光亮来到前院,躲在廊柱的阴影里向外窥视。只见前院灯火通明,官舍的侍卫们手持兵刃,正与一名身着铠甲、满脸络腮胡子的将领对峙。那将领带来的兵士也是甲胄齐全,杀气腾腾,将官舍大门堵得严严实实。络腮胡子声如洪钟,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孙大人,末将也是奉命行事!如今辽河蛮子屡屡犯边,城内正在全力清剿细作,非常时期,为了诸位大人的安全着想,还请安心待在官舍之内,莫要随意出入,以免被误伤了!”钦差孙大人面色铁青,强压着怒火:“王将军,我等奉皇命而来,巡查地方,如今却被尔等如同囚犯般围困在此,还要限制出入,这是何道理?!”那王将军嗤笑一声,抱拳随意向宣抚使府方向拱了拱:“道理?孙大人,军情紧急,顾不得那么多道理!对了,还有一事要告知诸位,”他语气一转,带着刻意的为难,“如今大军集结,粮草辎重消耗巨大,实在是捉襟见肘。从即日起,官舍这边的粮食、炭火等一应供应,恐怕要减半了,还望诸位大人体谅边关将士的难处,克服一下!”“你!”孙大人气得浑身发抖,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刁难和断绝补给!双方争执不下,气氛剑拔弩张。沈月陶心中凛然。削减供给,重兵围困……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对峙了,这是黄复啸在为最后的摊牌做准备,他要彻底困死朝廷的钦差!她不敢再多看,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院的冲突上,小心翼翼地沿着阴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回了柴房。然而,她自以为隐秘的动作,却并未逃过另一双在暗处观察的眼睛。同样隐在廊檐阴影下的张超,目光锐利如鹰,将沈月陶那鬼鬼祟祟溜回柴房的全过程尽收眼底。他微微眯起眼睛,这个厨娘的背影怎么有些眼熟。转身,反手就要将门关上。然而,门扇合到一半,却猛地被一只大手从外死死抵住!沈月陶心中大惊,以为遇上心怀不轨者,强自镇定,压着嗓子色厉内荏地低喝道:“这个点没有吃食!快走!”门外静默了一瞬。随即,一个低沉而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又似乎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的声音响起:“警惕性很好。”只这一句话,沈月陶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随即又猛地提起——是张超!认出是他,她非但没有开门,反而下意识地用上了更大的力气,死死顶着门板,仿佛要将那仅存的缝隙也彻底堵死。门外的张超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抗拒,抵门的手微微一顿,力道略缓,随即,竟缓缓地将手掌收了回去。门外重新陷入了寂静。沈月陶背靠着门板,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的声音。怕啥来啥,她并没有完全做好与他见面的准备。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几个呼吸之后,门外依旧没有任何离开的脚步声。沈月陶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该来的,躲不掉。她认命般地缓缓将柴房的门拉开了一条缝隙。果然,那个如同门神般高大挺拔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外。近乎浓墨,静静地看着她。沈月陶心中哀叹一声:那日,华福寺若不放纵自己,或许……就没今日这避无可避的场面了。真是……孽缘。“进来吧!”沈月陶侧身让开,摸索着点燃了一盏油灯,灯芯被剪得极短,昏黄微弱的光晕只能勉强照亮灶台旁边方寸之地。蜷缩着坐在草床上,靠着后面的柴火,抬眸看着矗立不动的张超。“坐下吧。”张超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在身侧几不可查地蜷缩又松开。这昏暗的光线,这逼仄的空间,她这般坐在“床”上邀他进去……实在很难不让人心生遐想。但理智告诉他,此刻绝非风花雪月之时。说她迟钝,又聪慧得紧。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张超沉默地侧身挤进柴房,反手轻轻掩上门,却没有完全合拢,留了一丝缝隙通风,也保持着警惕。“关紧吧!我计算过了,这个油灯放在这里,外面看不出里面有人。”说着便将灶台上的油灯放置在地上。果然!目光不自觉落在她被灯光勾勒出的侧脸上。即使她脸上刻意抹了些黑灰,也难掩那份憔悴和苍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嘴唇也有些干裂。与记忆中那个在华福寺虽然难受,却带着狡黠灵动的女子判若两人。看到这般模样的她,张超心头那点因她“邀请”而产生的微妙悸动瞬间被一股酸涩的心疼取代,原本准备好的、带着些许质问语气的话到了嘴边,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化作一声低沉的叹息:“你后来……去哪里了?我和林公子……找了你很久。”沈月陶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也知道那个院子?那……她和林霁尘假扮夫妻的事,他是不是也……知晓了?一股莫名的羞愧感瞬间涌上心头,让沈月陶有些无地自容。毕竟面前这位,可是她正儿八经交换过口水的对象,还邀请对方来娶她。真是越想越臊得慌!然后她下意识地避开了张超的目光,怕自己暴露。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粗糙的衣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哀怨和委屈:“我回去了……回去的时候,发现院子被人重新修葺好了。我也去找过霁尘……没找到。反而……反而发现自己被通缉了……”霁尘!避重就轻,满口谎话!即便这样,张超仍旧还在心疼面前之人。:()穿书之为了杀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