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苏州、杭州等地已有士绅组团赴京观礼；应天府书院全体师生联名上书，请求列为首批参观团体；甚至连几位原本反对新政的致仕老臣，也表示愿到场见证。
唯有北平，一片死寂。
朱棣已半月未见姚广孝。
第八日深夜，董桂花独自登上钟山最高处的烽火台，取出那枚锈迹斑斑的铁牌，轻轻擦拭。
“北井通幽，龙脉有怨。”
他喃喃念着，忽然想起三十年前紫金矿塌方之夜，三百矿工被困地底，呼救声持续整整两天才彻底消失。当时朝廷宣称是地质突变，可后来他在废墟深处发现了人为爆破痕迹，炸塌的是通往外界的唯一竖井。
而主持那次工程的，正是年仅二十岁的燕王朱棣，时任北平行省参赞军务。
“原来从那时起，你就已经开始杀人了。”他望着北方星空，低声说道。
就在此时，远处山道传来脚步声。
清扬披着斗篷走来，手中提着一盏灯笼。
“你果然在这里。”她说。
董桂花收起铁牌，笑了笑：“睡不着。”
“我也是。”她递上一碗热汤，“明天就开始了。”
“是啊。”他接过碗，暖意从掌心蔓延，“这一场，不只是为了煤，也不只是为了太子。是为了以后的孩子们，能在干净的屋里读书，不用再靠烧柴熏眼睛过冬。”
清扬静静看着他：“你会赢的。”
“不一定。”他摇头，“但只要我们在做对的事，哪怕输了，也不算败。”
她忽然握住他的手：“如果那天你没能回来……这次，请让我陪你一起走完。”
董桂花怔住。
良久，他轻轻回握：“好。”
翌日清晨，钟山脚下人流如织。
来自全国各地的匠师、医者、士绅、百姓络绎不绝，手持入场凭证，有序进入会场。彩旗猎猎，鼓乐齐鸣，空气中弥漫着新煤燃烧的清香。
朱标如期驾临，身穿常服，未带仪仗，步行入场，向民众拱手致意。
大会正式开始。
第一项，拆解毒炉。太医院医官当众剖开缴获的“赤炉”，展示内壁毒涂层，并点燃一小段，用特制玻璃罩收集烟雾，滴入“照影露”后瞬间呈现紫斑，全场哗然。
第二项，良炉演示。清扬亲自操作新型过滤炉，现场煮水泡茶，邀请十名观众品尝，无人不适。更有孩童靠近炉边嬉戏，呼吸自如。
第三项，药方验证。林仲景率团队公布“清瘴散”成分清单，并开放药渣供查验。一名老郎中当场熬制药汤试饮，半个时辰后安然无恙，赢得满堂喝彩。
最后一项，朱标登台讲话。
他没有读稿，只是平静地说：“我知道很多人还在怀疑。没关系，怀疑是对的。但请记住，一个愿意让你看清一切的朝廷，总比一个只许你说‘好’的朝廷更值得信任。新政不会停下，但我会一直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监督它，完善它。”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就在大会接近尾声时，北平急报抵达：
**朱棣上表，自请削去两护卫，遣世子朱高炽入京侍奉，愿终身镇守北疆，永不起兵戈之心。**
董桂花看完奏疏，嘴角微扬。
他知道，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
但至少，火种已经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