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关键时刻，影像碎片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消失了。
戴灵均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太阳穴突突首跳。
施展“追光溯影”对精神力的消耗远超预期，那种被瞬间抽空的感觉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仿佛连续熬了几个通宵。
“灵均！你没事吧？”周老师赶紧扶住他，一脸担忧。
戴灵均摆摆手，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压下脑海中的眩晕和刺痛感。
“没事……消耗大了点，缓缓就好。”
他揉了揉胀痛的眉心，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刚才看到的最后一幕。
那张黑白照片，林婉清充满期盼的眼神，以及背景幕布上那棵柳树和树下的行李箱。
柳树……行李箱……
这两个意象在他脑中盘旋。
柳树，自古便有“留”的谐音，寓意离别和思念，折柳赠别是古来的习俗。
行李箱，则首接指向了“远行”。
结合之前在林家老宅幻象中看到的那个轮船公司标志，一条清晰的逻辑链逐渐在他脑海中浮现。
林婉清在春草相馆拍照，背景特意选择了带有柳树和行李箱的布景，并且要求“寄外埠”。
这绝不是一个随意的选择。
这更像是一种充满仪式感的告别，或者是一种殷切的期盼。
她在等待一个人。
一个即将乘船远行的人。
这个人可能是她的爱人，也可能是某位至关重要的亲人。
拍照，是为了将自己的影像寄给即将远行的对方，以慰相思，或者……是希望对方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记得她的模样，记得归来。
那行李箱，或许象征着远行者的行囊，或许代表着他们共同约定的某个与“出发”或“归来”相关的承诺地点？
但悲剧在于，那个人未能归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家族败落和等待无望的双重打击下，这位曾经的富家小姐最终香消玉殒。
然而，那份至死不渝地等待执念，却并未随着肉身的消亡而散去。
它太过浓烈，以至于一部分依附于她生前穿过的旗袍上，另一部分则锚定在了她寄予最多等待情绪的地点。
春草相馆及其周边的麒麟街。
这便是“路女”传说的根源。
她并非恶灵，只是一个被困在无尽等待轮回中的可怜魂影。
她夜晚出现，收集一些女性的贴身小物件，这或许是她残存本能的一种体现。
想要留住什么，想要吸引谁的注意，或者，仅仅是重复着生前某种无意识的行为模式。
戴灵均理顺了这一切，心情有些沉重。
他看向周老师，正准备说出自己的推断，目光却再次无意间扫过脑海中那幅照片幻象的背景。
那棵作为布景的垂柳。
这棵柳树……画得颇有几分神韵，枝条下垂的姿态，树干的纹理……他越看越觉得熟悉。
这画中的柳树，无论是形态还是那种苍劲又柔美的气韵，竟然与他从小看到大的鹫鸣镇结缘桥头的那棵老柳树，极其相似！
春草相馆的背景布，为何会绘制鹫鸣镇结缘桥的柳树？
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这棵柳树，是否就是林婉清与那位远行者约定中的关键地点？
鹫鸣镇……那里是他的家乡，是第一卷所有故事的起点，难道与这蒙城民国年间的旧事，也存在着某种尚未被察觉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