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潇看着他们在那低声浅笑,畅聊着各种新得玩意儿,心中莫名觉得无聊起来,好似往日听起来极其有意思的事物,如今都比不过那破院子中的一个石磨。
“我就不去了。”袁潇说完,打定主意,一会儿梳洗过后就直接去玩石磨。
方岚追问:“你去哪儿?”
“我去陆行川那,你们去泡汤泉吧。”袁潇挥挥手,从金柳手中牵过缰绳,翻身上马。
他又和金柳叮嘱了几句,而后一个人骑马出发。
方岚实在想不懂那打手有什么魔力能让袁潇一头栽进去。
他问金柳:“你家少爷到底看中了那姓陆的什么了?”
金柳嘴巴闭得和蚌壳一样,摇摇头,“方少爷……”倒是一个字也没说。
“走,我们去泡汤泉!”方岚也没想听到回答,他最后看了一眼袁潇离去的背影,转身呼朋唤友离去。
午后太阳愈发炽热,照得身上滚烫起来,袁潇半眯着眼,郊外的树木不断地往后掠过。
踏金疾驰起来,速度极快,半个时辰不到,就来到了熟悉的巷子口。
道路还是一样的不平整,一样的乱糟糟。
袁潇心中竟然升起了几分诡异的认同感。
袁潇牵着踏金走到巷尾,手掌举起正要推开门的时候,耳朵却已经听到了屋里头一道陌生男人说话的声音。
袁潇又放下了手,他倒要听听,到底是谁来找陆行川!
“小陆,你就帮帮我吧!我大哥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此啊!那就是两个小乞丐,拿了他们一点儿银子,怎么就得坐牢了?”
里屋的李宽赤红着双眼,朝着陆行川哀求道。
“李哥,若是换了别的事,你不说我也会帮忙,可今日这事……”陆行川深吸一口气,“我真帮不了你,既然是京兆尹拿了人,他们总该有个由头。”
李宽一上来便打感情牌,却连京兆尹为何将对方抓紧牢里的由头都不愿意说,只避重就轻说是抢了两个小乞丐的银子。
那摔伤的小乞丐确实一字不提,话语里还觉得李大抢银子一事做得没问题……
好在李宽上门之前,狗蛋就出发去外头接生意去了。不然的话,他若是知道面前这人是在为伤害自己弟弟的罪魁祸首求情,必定会发疯的。
陆行川目光沉沉地看着李宽,像是头一回认识他一样。
“我从来求过你什么,今日算我求你,你们都是未婚夫夫了,你和袁少爷开个口,让他高抬贵手,他一定会听你的。”
李宽不断哀求着,声音沙哑到难听的地步:“这几日为了他坐牢的事情,我爹娘急得头发都白了,小陆啊!他们可都是亲眼看着你长大的……”
不管李宽怎么哀求,陆行川都没有松口。
他不可能为了这么个人去求情,哪怕那人是李宽的大哥。
李宽看着他那双淡漠的眼睛,忽然笑起来:“当初你快活不下去了,是我,李宽给了你一口吃的,没有我,你早就死了,你说呢?”
陆行川:“……是。”
那年冬天很冷,家里只剩下陆行川一人,偏偏陆氏亲族屡次上门来,一边想哄骗住他将这屋子抢了去,一边又背地里嫌他命硬。他咬死不松口,最后以咬掉其中一人的大腿□□退了他们。
房子守住,家当却被搬空,陆行川只剩下身上的棉衣,几个破碗。
京中的营生皆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去码头搬货也被嫌弃年纪太小,陆行川饿了一日又一日,每日喝凉水填肚,李宽当时正好路过,手中有两个馒头。
李宽救了他,他从未否认。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偿还。
“那你现在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李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手指着他的鼻子说,“我又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就开个口这么简单,这忙你都不愿意?!”
“若是早知道你这样,当初……”
话音未落,“砰——”一声巨响响起,破旧的木门被猛地踹开,木屑微扬。
“一口吃的恩情也值得到处说?”袁潇放下脚,牵着马缓缓朝这边走来。
方才对于李宽的话语无动于衷的陆行川身体不自觉绷紧,他看向袁潇,心中却闪过一丝念头。
他今日不是去打马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