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知道，只要还有一个名字被念出，黑暗就无法宣称胜利。
***
百年流转，王朝更迭。
某年冬夜，暴风雪席卷北境。一名戍边士兵在哨塔值守，冻得手指发僵。他取出怀中的《无名录》，借着微弱烛光翻阅，忽然看到一页夹着陌生字条：
>“丙辰年腊月，边军粮草被克扣七成，将士饥寒交迫，死者三十七人，埋于烽火台西侧雪坑。名单附后。”
>
>??守夜令
他心头一震，这正是去年发生之事！当时上报“病故”，无人追问。他偷偷抄下名单，寄回家乡母亲。半月后回信抵达，信中说：“你二叔就在名单上。村里人都说他喝酒冻死，原来……原来是被人害的！”
士兵咬牙切齿，欲向上级举报。可刚动笔，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慌忙藏信，只见一名黑衣人闪入，低声道：“别写奏折，没用。静渊卫早换了人，现在叫‘肃言局’，专查‘不稳定思想’。”
“那怎么办？”他问。
黑衣人递给他一枚小小铜铃：“挂在床头。等风起时，它会响。”
三日后，他值夜归来，发现宿舍墙上多了一行新刻的字，笔力苍劲：
>“你说不出名字的时候，
>就让我来做那个记住名字的人。”
>
>??灯下客
次日清晨，全营伙房灶台下挖出一封密信，揭露粮草贪腐链条，牵涉三省官员。朝廷震怒，彻查之下，竟牵出一条横跨二十年的黑网。
事后，士兵想找那名黑衣人，却遍寻不见。唯有他床头铜铃，在每个风雨之夜轻轻作响。
他终于明白：有些人从不现身，却始终在场。
***
又是一个春日。
重建后的双星阁梨花盛开，新一代学子正在晨读《无名录》。阳光穿过花瓣，落在一本摊开的书页上，那一页写着：
>**展昭，字子云，无爵无职，行走于黑暗与黎明之间……**
>
>后人评曰：其人或不存在，其志永世长存。
>凡听见铃声而不掩耳者，皆为其徒。
忽然，檐下铜铃轻响。
学生们停下朗读，抬头望去。
只见一位白发少女拄杖而来，眉目依稀熟悉。她走到石碑前，伸手轻抚“柳芸”二字，低声念道：“我娘说，她梦见你了。你说，铃声永远不会停。”
她放下拐杖，在碑前种下一株梅苗。
风吹过，铃声再起。
一声，两声，三声。
从此，万里河山，处处有铃。
而那枚最初悬于梅林小屋的铜铃，依旧不染尘埃，静静等待下一个听见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