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麾见状,不由得一愣,出自本能地一个飞旋,生生把已经贴近百里刀胸膛的刀给转了一个向……
就在这一刹那,百里刀用一只手,从自己的腰间抽出另一把短刀,反手那么一挥——
只听得刀锋破开布帛,刺进皮肉的声音传来。
赵麾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右胸位置插着一把刀,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他身上那件早已看不出颜色的短褐。
不远处的山坡上,仇香香流着泪疯了似地朝赵麾的方向冲来,仇尚志黑着脸,控制住了仇香香,让她不能离开自己身边一步。
仇香香被自己的爹控制住,痛不欲生,发现自己脱身不能,趁着仇尚志不注意,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来一把刀,眼看就要扎上自己的脖子的时候,被仇尚志给一掌拍掉了。
“傻孩子啊!”仇尚志一跺脚,捏住了仇香香的胳臂死命地摇,想把她给摇清醒。
仇香香不理自己的爹,只无声地哭泣,因为情绪的巨大波动,脸变成了惨白,似乎马上就要晕厥过去。
眼看自己的女儿变成这样,仇尚志心痛如刀绞,四十好几的大男人了,眼泪也止不住哗哗地流。仇尚志就只剩这一个女儿了,他不能没有女儿。
百里刀擦一把脸上的汗,捡起地上的刀走到赵麾的身边,低头检视。
短刀插进了赵麾的右胸,百里刀确认了一下,的确是插在右胸心脏的位置。
他伸出手摸上赵麾的颈间,脉搏很微弱,但是依然还有。
百里刀皱了皱眉头,心说自己终究还是失手了,这刀应该是偏了一点点。
于是百里刀提起手中的刀,准备再补一刀的时候,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大当家且慢!”
百里刀转头,看见仇尚志低着头来到自己的跟前。
“大哥。”仇尚志朝百里刀深深一拜,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百里刀看见他脸上的泪痕都还没有干。
“小弟斗胆,有一事相求……”
……
深夜的隐月殿,灯火通明,明天就要举行赵麾的退会仪式。
百里刀与仇尚志一起共进晚餐,两个人的面前摆了一大桌菜,菜几乎没有动,可身边的酒坛子,倒是横七竖八倒了一大片。
仇尚志红着眼,连眼皮都是肿的。
百里刀也苦着脸,不说话,只一杯一杯猛灌酒。
半晌,寂静无声的大殿里终于响起了仇尚志的声音。
“大哥,赵麾他非死不可吗?”仇尚志问。
百里刀抬头,转了转凝滞已久的眼珠子,盯住了仇尚志:
“你想什么呢,老仇?那狗东西压根就养不熟,除了杀他,我百里刀也别无他法。”
说完,百里刀从怀里摸出来一块木牌,拿手细细地摩挲——
是一块牌位,上面写着赵麾的名字。
“你以为我心里好受?我也是没办法,你看我把他牌位都做好了,从今以后就只能天天跟它说话……”
“可是……可是,可是我们或许还能有别的办法!”仇尚志红着眼据理力争。
“别的办法?别的什么办法?”百里刀瞪圆了眼珠子,“老仇你若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咱们还需要等到现在吗?”
“你老仇硬也硬过了,软也软过了,有用吗,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做了那么多,你的目的可曾实现了一样?”百里刀激动,伸出手来掰起手指一桩一件替仇尚志数:
“他说要回中原来报仇,打入皇室内部,不光为他赵家报仇,也能为我们田义会安插内应。结果他自己的仇倒是报了,可内应呢?内应虽然也不能说没有,有倒是有,可最大的也只是兵头,连参将都混不到,搞到现在,朱耀廷立稳了阵脚,眼看着又要起势。”
“他说想把朱校堂害得更惨,要让他们全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要娶仇人的女儿。于是你就相信了他的鬼话,帮他娶了女人。当时我就劝你,在女人这个问题上,男人的保证信不得,信不得,你偏要信,说他一定会为香香守好自己的,结果呢……”
百里刀痛心疾首,巴掌拍得震天响:
“结果你看看,他不仅睡了别人,还爱上了那个女人。那小兔崽子是过大礼娶的别人,别人是正妻,还没有死,并且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了,你女儿再要嫁他,也只能当妾了。你说老仇你是不是傻,你自己当男人当了这么多年,却还要信那小兔崽子的鬼话,现在可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番话毕,仇尚志再一次被刺激到了,站起身,举起拳头狠狠锤了一把身前的桌子。
百里刀看在眼里,狠狠给了仇尚志一个大白眼:
“老仇啊老仇,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因为一个小兔崽子,你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怨妇,连我都替你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