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了一声“利维坦”,声音像被海绵吸收了,连回声都没有。
“又是这?这到底是哪?”陆渊的声音在唇边就消失了。他摸索着站起来,脚下是光滑冰冷的平面,蹲下去触摸时,却发现那触感既不像冰也不像金属,更像是凝固的黑暗本身。
胸口的黑珍珠还在,贴着他的皮肤微微发烫,这是唯一证明他仍然存在的感知。
陆渊紧紧攥住它,开始向前走。没有方向,没有参照物,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在移动。
一分钟?一小时?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陆渊的脚步声不存在,呼吸声不存在,只有心脏的跳动通过骨骼传导到耳膜,证明生命仍在继续。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一片无边无际的静默。
“利维坦!”他又喊了一声,这次用尽全力,喉咙都隐隐作痛,依然没有回应。
陆渊开始奔跑。双腿肌肉的酸痛是真实的,额头的汗水滑落是真实的,但除此之外,一切都像是被吞噬了。他不断跑,直到肺像烧起来一样疼,直到小腿抽筋跌倒。膝盖撞击地面的疼痛让他稍微安心,至少痛觉还存在。
“为什么”陆渊蜷缩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黑暗平面,“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珍珠突然剧烈发烫,烫得他胸口皮肤刺痛。陆渊不得不把它掏出来,就在脱离衣物的瞬间,珍珠爆发出耀眼的蓝光。
光芒照亮了周围,陆渊倒吸一口冷气。
他正站在一片无边际的黑色镜面上,头顶是没有星辰的夜空,而在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悬浮着一具被冰藤缠绕的水晶棺椁。棺中,利维坦安静地沉睡着。
“利维坦!”
陆渊踉跄着爬起来冲向棺椁,呼喊变得模糊而迟缓,像被水阻隔。但利维坦的眉头确实皱了一下,睫毛微微颤动。
“利维!”陆渊一拳又一拳的砸向棺椁,鲜血顺着陆渊的手流进棺椁。
利维坦眉头皱得更深了,睁眼的瞬间,整个世界坍塌了。
陆渊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脚下的黑色镜面碎裂成无数片,又在半空中凝固。他本能地闭眼,再睁开时,已经站在一片无法形容的空间里。
天空与海洋的界限消融,星辰坠入深海,浪涛倒灌进云层。在这片混沌的梦境边缘,陆渊看见他踏着破碎的月光走来。
水面如镜,倒映着不存在的天空。陆渊低头,看见自己的倒影与无数星辰混在一起。
“不是让你做梦不要喊我吗?”
这个声音让陆渊浑身一颤,他猛地转身,看见利维坦站在三步之外。
陆渊的喉咙发紧,三个月来在脑海排练过的千言万语,此刻全都蒸发了,他只能笨拙地站在原地。
利维坦冷眼看着他,“吵醒我只是为了来发呆?几个菜,醉成这样。”
陆渊向前一步,拽紧他的衣袖,水面涟漪荡开。
“我想你了。”
海天颠倒的混沌中,陆渊伸手抚上利维坦的脸,触感冰凉,真实得令人心头发烫。
“利维。”陆渊叫他的名字。
“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让我觉得‘非你不可’的人。”陆渊的声音颤抖,“第一个让我在梦里都要发疯的人。”
利维坦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冷漠:“知道了。”
陆渊的心脏漏跳一拍,只是贪婪地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待,用无尽的思念与孤独填满破碎的心这样太孤寂。”
“你要是不回来,我也会去找你,哪怕你并不需要我。”
利维坦平静地说:“你知道惹怒我代价是什么吗?”
“知道。”陆渊笑了,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无非是死亡。”
“可于我而言,没有你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炼狱。”
不是情话,是宣判。
他宁愿坠入深渊,也不要活在无望的人间。
利维坦冷笑一声,嘲讽道,“你的誓言跟你人一样,毫无分量。”
“我知道,我很清楚,不能也没资格成为你的过去未来,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直到你厌倦为止。”
利维坦的话一字一句钉进陆渊的心脏,“人并不是长情的物种,至死不渝的爱情只是童话,很显然你活在想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