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焱喝得烂醉如泥,甄氏忙笑著道:“世子被王爷叫去了,铭儿你送郭將军回府吧,记得给郭老太君和郭大爷、郭大夫人请安!”
诸葛姝站起身,一脸倨傲地道:“我也要去!”
甄氏嗔了嗔女儿:“这么晚了,你瞎掺和什么?跟娘回房!”
诸葛姝心不甘情不愿地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跑回了自己房间。
水玲瓏洗漱完毕,诸葛鈺仍没回来,她拿起布料,想著给郭焱做一双什么样的鞋,这时,枝繁打了帘子进来,手里端著一碗芳香四溢的汤。
水玲瓏摆了摆手:“我吃得够多了,什么也喝不下了。”
枝繁就笑著道:“这是王妃命膳房的人给各个主子燉的下火汤,主院那边儿也给世子爷送了一份的。”
水玲瓏放下布料,从枝繁手里接过碗,枝繁蹲下身帮她整理绣篮:“大小姐您这回打算做什么?奴婢先帮您裁布。”
下火汤黑乎乎的像药汁,水玲瓏用勺子搅拌著,微微一嘆:“做鞋,叶茂纳的鞋底牢实,你让她送两双过来。”
“好嘞!”枝繁愉快地应下,“给世子爷做的吗?”
“嗯。”可不得先给他这个醋罈子做?下火汤凉得差不多了,水玲瓏舀了一勺送至唇边,闻了一下似乎觉得气味儿有些熟悉,她虽叫不出名字却忽而想到了广袤的沙场和无数伤重的军士,她蹙眉问,“这汤是谁给你的?”
枝繁性格敏感,一听这话便疑惑地道:“哦,散席时乔妈妈吩咐过近身伺候的下人,奴婢是自个儿去领的,难道这下火汤有问题?”
既然是在公中领的,应当没有问题才对。水玲瓏不敢喝,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她也不能拿自个儿的身子去赌,她的眸色深了几分:“你再想想,路上可有碰到什么人?”
枝繁仔细回忆了一遍之后说道:“奴婢碰到了董佳小姐!董佳小姐带著杏儿也从膳房里出来,奴婢给她请了安,但恰好杏儿不知怎么地在出院子门时和膳房的丫鬟撞到了,尔后杏儿不小心打翻了奴婢手里的托盘,董佳小姐心中愧疚,便把她的那碗下火汤给了奴婢,她自己则带著杏儿再次返回膳房领一份新的。”
水玲瓏想起今早在坟地里自己刚表露出一点儿怀疑,对方就迫不及待地朝她下手了!
动作可真快!
枝繁望向了水玲瓏,发现她的眸光一点一点变得寒凉,枝繁的头皮狠狠一麻,这汤如果真有问题,她…她这个领汤的人是否也脱不了干係?大小姐会不会藉机把她赶出府?
枝繁扑通跪在了地上:“大小姐!奴婢不敢了!奴婢真的不敢再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了!奴婢是无辜的,奴婢没想著害大小姐!请大小姐信奴婢一回!”
水玲瓏睨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这事儿先別惊动世子爷,我记得府里给大姐备了一个大夫,你去把他请来,就说我吃多了有些拉肚子。”
枝繁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她站起身,双腿都在打抖,天知道刚刚她真以为大小姐会把她给赶出府。
不到两刻钟的功夫胡大夫便来到了墨荷院。水玲瓏把那碗下火汤给他检查,胡大夫检查后皱起了眉头:“这里面怎么会放了乌头?”
难怪水玲瓏会想起伤重的士兵了,乌头为散寒止痛要药,既可祛经络之寒,又可散臟腑之寒,军士们偶尔也会用到。然其有大毒,必须经过炮製才可內服,尤其不能和酒一同服用,今晚郭焱带了女儿红,大家都或多或少喝了一点儿酒的。
水玲瓏给了胡大夫一些银子,请他將此事保密。
胡大夫走后,枝繁闔上门,蹙眉道:“董佳小姐为什么要给您一碗放了乌头的汤?”
水玲瓏冷笑:“如果我死了或病了,你觉得诸葛汐和姚成的婚期会否推迟?”
枝繁不明白大小姐缘何这样问,但还是按照自己理解的答道:“你要是出了事,世子爷也会出事,世子爷出了事,这王府就乱套了,谁都没心情嫁娶。”
水玲瓏似是而非地道:“是啊,诸葛汐不走,董佳琳便也能继续留在王府。这是明面上的理由,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理由是我今早怀疑过董佳琳是害死冷薇的幕后真凶。”
理由怎么还分明面上的和暗地里的?枝繁一头雾水,完全跟不上水玲瓏的节奏:“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水玲瓏牵了牵唇角,眸色一厉:“自然是稟报王妃,让她把董佳琳给逐出王府了!”
冷幽茹自从搬出佛堂后便常常陪伴诸葛流云身侧,但夜间仍回自己的清幽院歇息。在水玲瓏看来,诸葛流云是深爱冷幽茹的,哪怕冷幽茹一年之中大半时光呆在佛堂诸葛流云也没说弄俩侧妃或姨娘膈应她。至於老太君到底对此有无意见水玲瓏不敢保证,不过有意见也没辙,冷幽茹能生啊,一儿一女福满堂。
清幽院的前院种了一些山茶和丁香,后院开满茉莉和一品红,皆是红白相间,妖嬈又不失清新。
夜风拂过,香阵阵,水玲瓏踩著柔软的草地,呼吸不自觉地便放缓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