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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奇小说网>寂静史分析>一种鸟的名字

一种鸟的名字(第5页)

两相比较,色儿青的奶奶真有福。昨天晚饭后,李向志说,老人家,你别忙走,我给你拉琴。然后把小提琴拿出来,站在老人面前,很陶醉地运弓。老人能听懂他的琴声吗?我不知道,她面容慈祥地含笑聆听,似乎是听懂了。她手里的转经筒并没有停,一圈一圈又一圈,像把琴声也织了进去。拉了几首曲子,李向志又说:“老人家,我给你照相。”他叫色儿青把奶奶扶到草场上,站着照了,又盘腿坐在草地上照,而且把小提琴给她,让她抱着,摁几下快门后,接着教她把琴放在肩头,用脸颊压住,做出拉琴的样子,再照。老人乐了,乐得呵呵呵地笑出了声。

在老人快乐的笑声里,我就看见了李向志的母亲。

那次,我跟李向志急匆匆离去的时候,我回过头看了一眼。

他母亲站在门口,目光像一只虫子,死死地盯在李向志的后脑勺上。

我感觉到,那只虫子是他母亲的魂。

她的身体不能把儿子看住,魂也要把儿子看住。

那个年纪轻轻就守寡的女人,自从丈夫下落不明,就不允许儿子离开自己的视线了。甚至也不允许儿子离开自己的肌肤。她常常把儿子搂在怀里。看上去是想保护儿子,其实是希望儿子保护她,尽管她知道这根本不可能。祠堂里或河滩上锣声一响,她就要被人从儿子身边抓走,去陪大家“开天劈地”地玩。她的屎尿没被撞出来,月经带却从裤管里掉下来了……李向志说,在他十岁之前,母亲挨斗,他都去看,母亲被撞来撞去的时候,他总是从人缝中钻过去,抱住母亲的腿,母亲的月经带掉下来那次,血糊糊的东西刚好落在他脸上。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两只手捧起来,本想递给披头散发的母亲,但他没有,而是一把扔出去。众人哗地一声退开,像那东西是枚炸弹,能要了人的命。

多年以后,李向志和我成了朋友,遮遮掩掩地给我说到这件事情。

又过几年,他把这件事延伸了一下。

但没提大胡子,只说母亲,也不是专门谈及,而更像是说漏了嘴。

那次我俩去青城山,在农家乐里歇了一夜,仲秋时节,月明星稀,山色如黛,习习凉风,送来野**的药香。经管农家乐的,是对随和的夫妻,晚上十点过,听李向志说想去外面喝酒赏月,便给我们炒了几道菜,搭一张方桌放在院坝里。这家院落单门独户立于半山,四周清静得很,如此良宵,真不愿意睡觉,两人便慢悠悠地喝。本都是不胜酒力的,喝到凌晨两点过,竟把一瓶白酒喝光了。

喝了酒的李向志,话比平时更多,所说的,大多是在公园里茶桌上的话题,我很不想听的那种。

但就在我躺在圈椅里快要迷糊过去的时候,听见他说:

“我妈那人,到老都离不得我陪她睡,不然她就在半夜三更大叫,说有鬼。”

我猛一激灵,清醒过来。

结果,他说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就睡过去了,还山呼海啸地打起了呼噜。

凄清的月光下,我点上烟,把他那句话想了很长时间,直到身上冷得冰浸,才把他叫醒,进屋。

我始终疑心,那句话不是他酒喝多了说漏了嘴,而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他的呼噜声,是装出来的。

关于母亲的事情,他实在需要诉说,但他难以启齿。

母亲成为“特务婆娘”之后,夫家的亲戚和娘家的亲戚,都跟她断绝了关系,她没什么依靠,只有一个儿子,于是把不能成为依靠的儿子当成了依靠,白天离不开他,晚上也离不开他,日久天长,就变成了一种习惯,说是一种病也行。前面说过,李向志从响水滩逃走,有整整十二年时间,这十二年母亲是怎样过的,他从来也没说过。不知道他想过没有。那时候,李向志已经结婚,且生了儿子,他没料到母亲还是要贴着他睡。母亲抢了他老婆的位置,他老婆就跟他离了婚。难怪,到了成都,他就把母亲送进了疗养院(当时达州没有疗养院,否则他可能早就送去了)。

李向志说,很快就出鹧鸪山口,出了鹧鸪山,米亚罗就近在眼前。

时间只是上午十一点,我却饿得心慌意乱。大概是想到了他说的鲜美无比的蘑菇汤。也可能是真的饿了。在色儿青家,我没有哪一顿饭是吃好的,高原反应折磨着我,闻到牛肉的气息,奶茶的气息,反应便会加剧,而他们每顿饭都少不了这两样东西。还有这一路的颠簸呢!为走近路,真是受苦。许多时候,走近路比走远路受的苦多。本来,我们听说这一线正修路,车辆不准通行,到了红原才知道可以通行,只是有交通管制,单日子,外面的车进来,双日子,里面的车出去。今天是单日子,按理,我们也不该走这条道的,但色儿青打电话去县交通局问了,说对小车没有管制,单、双日子都能走。

鹧鸪山起得突兀,收得也突兀,转过一道弯,猛然间就蹦出一个出山的收费站。

刚开进道闸,一个警察便从水泥堤埂上跨过来,让李向志停车。“驾照。”警察说。

李向志连忙把驾照递给他。

“开到那边去。”警察指了指杆子对面。

收费亭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什么话不说,只伸出一只手。李向志交了钱,横躺着的道杆便徐徐挺起。李向志把车开过去,停在路边。路边已停了十余辆,有大车,也有中巴,司机要么坐在驾驶室,要么站在车门边,奄奄一息的,愁眉不展的。看来他们都跟李向志一样,被收了驾照。还有一些搭乘这些车辆的旅客,坐在路边的泥地上,看下面困兽般吼叫的河流。

收费站旁,临河有个岗亭,我看见警察走了进去,便过去问他:“啥时候放行?”

“十二点。”

我以为他说的是中午十二点,结果不是,是子夜十二点!

我当时就傻了。今天赶回去,是我的主意。妻昨天夜里打电话说,我们片区的电路已检修过,也就是说,不会再停电了,我可以坐在电脑前工作了。能工作却没有工作,让我焦躁不安。

算起来,我到成都已将近十年,猫在屋子里写小说,也有将近十年,但我没写出什么气候。发表的作品,加起来不上二十万字,且都是发表之后就被风吹去、被水洗去的那种。对我而言,写作很可能是一条绝路,我是把绝路当成路来走。我的妻子比我更清楚那是我的绝路,但她知道我不可救药,就放任我走下去,她自己则辛辛苦苦地去外面打拼,挣钱养家。偶尔,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想:我真的值得把一条绝路当成路来走吗?这种想法让我异常痛苦,干脆关了电脑,走进卧室。进了卧室又不睡,坐在床边继续想。我以为妻是睡着的,结果她没有。她说你怎么不睡呢?我便凑上去,把我的苦恼告诉她。她说:“要你走回头路,是不可能的,你自己知道不可能,我也知道。与其这样,还不如顺其自然。”她是在安慰我,却让我越发的不堪。她接着说:“能像你这样耐住寂寞的男人,已经相当难得了。”她还说到了李向志,说李向志像个三脚猫,这样的男人,不好,难怪他老婆要跟他离婚。我很想告诉她,李向志跟老婆离婚,是他母亲造成的,但我没说。

这些东西,本来都是我很想看的……

我从岗亭出来,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李向志。

那时候李向志身边已围了一群人。他们是来寻求支持的,至少是心理上的支持。他们说,你们是小车,小车可以走,把驾照给他干吗?至少该问问清楚才给呀。(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不好说出口。)李向志皱着眉头,不搭腔。正这时,一辆小车从道闸驶过来。过杆之前,那警察同样跨到水泥堤埂上,向车主问话。我们以为它会停下,但它没有,它像一只笨拙的乌龟,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一忽儿左边高,一忽儿右边高,扬起一片烟尘,在我们视线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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