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赏令既出,草原不缺勇士,总有胆大的。”穆赫禀信死要见尸这一条,以免日后滋生不必要的是非来。
哀凄的人声自四周聚来,杜放心中唏嘘,不由道:“这赤族中人……”
“唇齿相依,如若就此灭了赤族,人心惶惶,对我北昭无甚益处。”穆赫拧眉抢白,话意敞亮。
杜放沉吟思索。
一直静听两人对话的程靖寒盯着那黛蓝新月旗帜,突然开口道:“把所有人都看起来。一个都不许放。”
他表情错愕,穆赫亦是变了脸色。
杜放下意识地认为殿下是否为一雪前耻,而要屠尽赤族人民。他转念又觉不至于斯。穆赫皱眉正欲交涉,程靖寒的声音再度响起。
“放话出去。若要赤族人活命,用一人来换。”
此名一出,杜放登时沉眉,穆赫犹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梭巡。
鹰唳长空,惊走野兔无数。塔伦紧紧捏着腰上剑鞘,站在帐外看着暮秋初晴的一抹淡阳,出奇的沉默。
“塔伦。”他未有反应,眼睛直直盯着光晕。
雁儿悄然绕至他身前。那娇小的倩影避无可避地出现在他视线里,轮廓与光交融,明媚照人。
“别说话!我不想听。”
她笑容恬淡,认真注视他。
“别这么看我。”塔伦别扭地转过脸,“风大,回去歇着。”
“我都知道了。”柔婉的声音飘进塔伦耳里,五脏六腑燃起焦灼。
他知道瞒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说不赢,所以索性堵了她的口。
可惜事与愿违。当她道出“取了舒达的首级”一话时,塔伦身躯微震,脸部**。
弑君上位之事,舒达做得,他做不出。舒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尚有底线。雁儿与其相交多年,自然知晓他品性。她静静觑着他,卷睫轻扇,覆有金粉般的光芒。
“你不杀他,他也活不久了。”
“为什么?”他渐渐睁圆了眼。
“你知道他现在何处对么?”她大胆揣测宝音与他暗里有往来,因而能得知舒达藏匿之所,却对塔伦的问题避而不答。
“你先回答我。”塔伦不依不饶。
她无奈,眸色似蕴浅淡哀色。
“因为……我已经用了一瓶了……”
“一瓶什么?什么一瓶?”
“塔伦你当真不知公主是怎么死的?”
公主?博济格?茫然而失措的塔伦瞳孔一缩,喃喃道:“公主……不是病死的吗?”
“是!她是病死的,病得无可救药。即便时日无多,依旧满怀着炽热而无望的爱意,编织一腔痴梦。”她语调颤颤,泪蓄满眼眶,险险掉落,“舒达是始作俑者,而你,是递药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