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狼烟
程靖寒几人游走在北疆大小部落,凭借杜放三寸不烂之舌及身后北昭的兵力,使各部落间形成“合纵”之势,目标是拉下赤族的霸主之位。
对于羸弱的部落而言,面对赤族的强势,如若在夹缝中求生,搏一搏或有生机。亦有相对强大的部落,欲趁势分一杯羹。
心思各异并不要紧,紧要的是众人的矛头指向何地。程靖寒如是思量。
几人很快在北疆掀起风浪。而风口浪尖处却无甚动静。
自塔伦叛离后,舒达一直缠绵病榻,病体未愈。巫医不得不给他下了猛药。其手下几名将领吵得沸反盈天。说话间天炸了个响雷,乌沉沉的云逼仄,晦色如墨泼来。
略有好转的舒达,睁眼时面对的便是这分崩离析的乱象。
六城不保,部族即将为他人盘中餐。若是可以,他现下大抵会把林豫、杜放几人剁成肉酱,淋汁塞进面前的馕中。
他满目戾色,一手支着玄铁刀,胸腹震动,俯身吐出血来。他一抹唇角,红得煞人。
进补的汤药勉强吊着他的精神,内里仍是乏力,仿佛被抽了筋骨。
他曾想过自己的死法,或是决斗时不敌,或是于战场流尽最后一滴血死去。这样死了实在窝囊。他定要将那群腌臜货杀尽,踩着由他们尸身铺成的血路,踏进阎王殿。
再度穿起铠甲的他看似英气勃发,可宝音替他扣上蹀躞带时,分明感受到他身躯在发颤。
“可汗?”宝音颇为忧心。
舒达不耐地一挥手:“且待我宰了这些羊羔,回来做下酒菜吃!”
宝音默然垂立。她知道他已是强弩之末。
这是她父亲,奇木族的期盼,也应是她的心愿。可她却并无欢欣之意。
舒达没了又如何?欲壑难填。哪里有人,哪里便有争斗。
宝音殷殷切切地从来不是什么霸主之位。她揣着自己的心思,紧随着舒达上了沙场。
那一场战打得激烈。刀枪剑戟中一片猩红。穆赫沉沉盯着那胶着的战势,觑了眼一旁的杜放。
“杜君倒是有趣。借了我北昭的兵,是来看戏的?”
“有何不可?”杜放自得地吃酒哼曲,看着程靖寒眉头拧成一个结,“再说,我们还是出了人,还是前锋,否则怎么唬得那群莽货拼命呢?”
“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当时真应派你去同赤族谈谈,指不定这仗都不必打了。”穆赫嘲道。
“权力既得者怎肯轻易将位置拱手相让?唯有争食的更易被微末利益打动。”程靖寒开口了。
穆赫不再言语——说到底行军打仗一事,己方损失愈小便愈有利。
只是他们都不曾料到虚弱的舒达竟从满是硝烟的疆场中逃脱了。
“这倒不像他。人果然还是贪生怕死。”杜放摇摇头。
“不尽然。据说是死士硬将他拖出来的。赤族可敦,奇木族的公主亦跟着逃了。”穆赫声音低沉,“到底还是我们大意了。”
“以他目下境况,定然耗不起,怕不等我们寻到,他已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