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便去空房间的隔壁,走道里,放着一些废画板,这些对张晓风来说,最熟悉不过,搞不好,这画家还跟他同一所美院毕业的!他拿起一个稍稍不那么碎裂不堪的画板,画的是一个青铜器的静物画,画很潦草,被打了个粗浓的红叉。他注意到落款署名,不是名字,而是一只很简单的鸟的图形。
鸟?作者的代名词?还是画本身里的物件,但这样的静物画不应该有鸟这样的动物出现呀!
“怎么了?”
张晓风回过了神来,“噢,没什么,我们去那房间看看。”
一推开门,却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朝他们没头没脑地扑来。蔡萌萌情不自禁地尖叫起来,以为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来袭击。两人一时手足无措,只能捂着脸条件反射性地用手在空中乱抓一通。等这些东西没了后,才发现,原来不过是些碎纸片,门一开,空气发生对流,就哗哗地吹了过来。张晓风捡起地上的那些纸张,却都是空白的纸张,看不出任何端倪。
只见这个房间摆着两张办公桌,几张坐椅,还有文件柜,看上去,倒像是很正规的办公室,而正中,还有张躺椅,牙科?按摩?催眠用?除此之外,忽略那些纸张,里面都很干净,没什么东西了。显然,在火灾发生时,这里的人就搬出去了,空掉了。而他们找遍了整层楼,也找不到有什么婴儿。
他们越想越蹊跷,彼此都没有说话。沉默了良久,张晓风开始说话了,“我觉得我们报案吧,跟警察好好沟通一下,这事很可疑。他们调查起来应该方便点,而且这起火灾案,他们也不应该如此草草了结。”
“得了,专家的结论是,二楼的煤气皮管老化而引起泄漏,当时停电,有人无意中用打火机照亮而引发了火灾。”
“如果是这样,范小雅的死怎么解释,婴儿的哭声怎么解释,难道是我们同时产生了幻听?还有这层空楼,这个什么摩洛哥公司墙壁上的图案,我发誓,上面的舞蹈跟那天范小雅跳的一模一样,而范小雅原来是不会怎么跳舞的,难道她真的是撞邪了?我想他们就根本没有仔细调查过。”
张晓风越说越激动,但是他的激动持续不了几秒钟,因为他注意到蔡萌萌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的后面,眼睛里装着深深的恐惧,接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是,还是制止不了颤抖的双唇,致使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漏了气的轮胎。
“萨满。”
是的,张晓风的背后,也就是门边,确实站着一个萨满。
上身是白色的满族对襟衫,下身是天蓝色的裙,上面还涂着海水云朵的图案,裙摆上还画着绣边,脸上涂着划划杠杠的东西,神色诡异而威严,直直地盯着他们。他也吓了一大跳,双手护着蔡萌萌后退着。
但是,那个萨满却一动不动,似乎在跟他们对峙。当他们发现这个“萨满”只是个纸人的时候,提在嗓子眼儿的心稍稍松了下来。
这个纸人裁剪与涂色看上去都非常的细致与逼真,乍一看,像个真人似的。一阵大风穿过破裂的窗口,它哗哗地响,全身像是长出了乱蓬蓬的羽毛,张扬而愤怒。可是明明,刚才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这么大个纸人,不可能看不见。
“这地方一定有鬼!”蔡萌萌再也忍不住,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就冲了出去。张晓风紧随其后,叫着蔡萌萌的名字。慌乱中,他差点被一块烧烂了的木板给绊倒,打了个趔趄。他想继续追上蔡萌萌,但是,却意识到那块板下面有什么东西。
只见一个黑乎乎的身上有着大片大片的黑白斑的怪物,从木板下面探出头来。它的眼睛幽黑晶亮,朝他眨巴了一下,然后从他的身边蹿了过去了,像一只猴子一样地蹿了过去。一时间张晓风惊呆在那里,愕然地看着它消失,当他意识到这个怪物,身上的黑白斑应该是烧伤斑时,他突然毛骨悚然地感觉到,这个怪物,可能是个婴儿。
他忙地追了过去,但是跑到楼下的时候,只看到下面的绿化带似乎有着晃过的余动,但瞬间一切归于平静。这里很久没有管理,以至于杂草丛生,草坪上都是乱草,延伸到大路。张晓风跑到大路边上,左盼右顾后,决定放弃,他已经被那个孩子甩掉了。
在他还没有确定那是个什么怪物之前,他把它当成了孩子。他觉得,这是一种尊重,因为看起来真的像人。
这时,他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人在无声无息地走近。猛地回头,却见蔡萌萌就站在他的身后,脸色在黑暗中看起来像是罩着一层灰色的面纱,“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张晓风抬起了右手,想指着刚才那个孩子逃走的方向,但是,还是放下了手。他想,关于这个孩子的事,最好还是先别告诉蔡萌萌吧,免得她害怕。
“我一直在找你呀,以为你跑远了,吓死我了。”张晓风很关切地看着她,语气有点像是恋人之间的说话。蔡萌萌脸颊有点发红,还好在黑暗中,看不到,但她的神情很明显地缓和下来,“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我怕。”
张晓风这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还没有对我说,那个所谓范小雅的魂魄对你讲了什么?”
蔡萌萌缓缓地说,“她是警告我,她说,好奇害死猫,叫我别抱好奇心,别插手这事件,否则,调查下去对我没好处。”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他们离开了安居区。而此时,已经凌晨三点,两个人已经困得不行,眼皮都快耷拉了下来。
但是,张晓风的脑子里始终跳跃着那个黑乎乎的、身上有着新生白肌肤的孩子,他真的是那个烧死的孕妇生下来的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