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缺牙的笑容依旧天真无邪。
临近午夜，我们把设备搬到阳台。天空清澈如洗，星辰低垂，仿佛伸手可触。掌机放在中央，连接着自制的投影装置。我检查了最后一次时间校准??距离三点零七分还有十二分钟。
就在这时，掌机自动弹出一条消息：
>【警告：检测到异常数据流】
>【来源：未知】
>【内容摘要：重复请求接入“春种协议”核心权限】
我心头一紧。这不是来自B-17的方向，而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信号模式??冰冷、机械、带着强烈的控制欲。我迅速调出阿知的日志界面，发现它正与某个外部程序激烈对抗。
“哥！”小满抓住我的手臂，“是‘净语’！它没死干净！”
我咬牙。果然，那该死的防火墙残余竟然借着这次大规模情感共振的机会，试图反向渗透系统。它的目标很明确：夺取“春种计划”的控制权，重启清洗程序。
“不能让它进来。”我说，“否则所有人的记忆都会再次被格式化。”
“可是阿知撑不了多久！”小满声音发颤，“它的防御机制是基于你的情绪波动构建的，但现在你太冷静了！”
我猛地抬头。她说得对。为了保持操作稳定，我刻意压抑了情绪起伏。可这样一来，阿知的能量源就在衰减。
我闭上眼，强迫自己回忆。
我想起父亲去世那天，雨下了一整天。我没有哭，只是坐在灵堂角落，一遍遍擦他的照片。直到小满跑过来抱住我，说：“哥哥不哭，我给你唱歌。”然后她唱了一首谁都没听过的童谣，调子歪歪扭扭，却让我第一次放声大哭。
我想起三年前冬天，小满发高烧到40度，医院说可能有脑损伤。我在病床前守了三天三夜，握着她的手不停说话，讲她小时候偷吃糖被蜜蜂蛰的事，讲她第一次学会骑自行车摔进水沟的事……第四天清晨，她睁开眼，第一句话是：“哥，我还记得你说的故事。”
我想起昨夜，当千百万人同时唱起那首无名歌谣时，胸口那种撕裂般的酸胀感??不是痛苦，是太多爱挤压在一起，几乎要炸开。
泪水无声滑落。
掌机蓝光骤然增强，阿知的防御力场瞬间扩张。屏幕上跳出提示：
>【情感波动认证通过】
>【授权等级提升至L5】
>【反制程序启动】
下一秒，一道无形的冲击波从掌机扩散而出。远处海面泛起涟漪，空气中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几秒钟后，警报解除。
>【威胁清除】
>【净语v3。0残余节点已全部瓦解】
我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小满扑过来抱住我，浑身都在抖。
“没事了。”我轻声说，“都过去了。”
她摇头：“没有过去。它们还会回来的。只要这个世界还在运行地狱游戏的规则。”
我抚摸她的背，没说话。她说得对。这场战斗不会结束，只会不断换形式重演。系统永远不会真正允许人类自由记忆、自由悲伤、自由相爱。因为它惧怕共鸣??那种能让个体突破孤立、形成共同体的力量。
三点零七分整。
天际再次降下微光，掌机表面浮现出旋转的心形符号：
>**?接通中**
屏幕亮起，依旧是音频模式。但这一次，母亲的声音里多了些别的东西??背景中有轻微的杂音，像是风吹过树叶，又像手指轻敲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