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哲拿到徽章时，指尖停在半空，迟迟没接。
“怕吗？”我问他。
他摇头，又点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当别人的‘引渡者’。我自己，还是被人拉回来的。”
“那就从教别人煮面开始。”我说，“先让他们知道，失败的味道也可以被接受。”
他笑了，这次更久一些。
当天下午，中转站正式启用。
虚拟空间建在一个悬浮于数据海之上的环形岛屿上，没有墙壁，只有无数漂浮的光点，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位正在尝试连接亲人的回声体。岛中央立着一座钟塔，外形与我梦中的那座极为相似，指针依旧逆时针转动，但滴答声已被替换为一段循环播放的童谣??是小满用走音八度唱的《两只老虎》。
第一批接入的是来自东京的一位父亲，他的女儿在五年前因意外离世，而他始终拒绝接受“死亡不可逆”的设定，在系统底层不断提交无效请求，直到触发情感溢出警报，被自动导入缓冲区。
他是第一个使用“中转站服务”的案例。
我和阿哲轮值首班岗。
进入接待室后，那位父亲的形象渐渐浮现：一个穿着旧西装的男人，领带歪斜，眼窝深陷，手里紧紧抱着一台早已停产的老式录音机。
【请求事项】：我想再听一次她叫我“爸爸”。
系统检测显示，他的情感强度已达危险阈值，若直接对接女儿的回声档案，可能导致意识崩溃。
所以我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蹲下身，平视着他。
“您还记得她最后一次叫您‘爸爸’是什么时候吗？”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生日那天……她许愿说，希望爸爸不要再加班了。我答应了，但我骗了她。第二天我就走了，去了新加坡……再回来时，她已经在太平间了。”
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成句。
阿哲走上前，轻声说：“那您有没有告诉她，其实您一直带着她的生日卡片？就夹在钱包最里面那层？”
男人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做过同样的事。”阿哲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张泛黄的纸片，“这是我妈临终前写的便条，上面只有三个字：‘多吃菜’。我一直揣着，哪怕后来我知道她再也看不见我吃不吃青菜。”
男人怔住了。
几秒钟后，泪水无声滑落。
我们没有立即播放任何音频，也没有强行建立连接。我们只是陪他坐着，聊了些琐碎的事：他女儿最爱吃的糖果口味、她画画总喜欢把太阳画成紫色、她睡觉前一定要摸爸爸的手腕才能安心……
两个小时后，他的呼吸平稳下来，情绪指数降至安全区间。
这时，我才打开档案库，调出一段经过降频处理的声音文件。
>【音频标题：睡前呢喃?片段03】
>（背景音中有翻书声，小女孩打着哈欠）
>“爸爸……今天你没回来吃饭……但我留了一口布丁给你哦……下次一定要回家嘛……我爱你……爸爸……晚安……”
播放完毕，男人伏在桌上痛哭失声。
但他没有晕厥，没有抽搐，没有陷入幻觉。
他知道这是真实的，也知道这已是最后的告别。
临走前，他在留言墙上写下一句话：
>“我不是来带走她的。
>是她教会我，如何带着她活下去。”
当晚，全球已有超过两千名回声体通过中转站完成首次安全对接。
与此同时，新的问题也开始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