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迅速给卡兰发送消息：“卡兰先生，明天就要转正考核了，我现在紧张得睡不着觉，您能陪我出去透透气吗？”
“当然可以。”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个卷王还在加班。
得到回复，唐明闭上眼睛，思考要怎么不着痕迹地提起自己的叔叔，直到一阵敲玻璃声音响起。
卡兰穿着长风衣站在疗养舱外面，纤长的手指屈起，见他醒来，在正对他脑门的玻璃上方又轻轻敲了一下。
您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还挺孩子气……唐明腹诽。
他按下内部按钮，从胶囊似的疗养舱里面蹦哒出来。
“我们去蓝鸟广场。”卡兰招手，“那里有24小时营业的无人售货商场，我给你买件好看的衣服。”怕唐明不乐意，他笑了笑，“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等发工资了可以给我也买一件。”
“不，您多虑了，给我买十件我都不介意。”唐明心说。
但中国有句俗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卡兰这样子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准备耍什么阴招。
“那我应该是买不起的。”唐明非常诚实，语气也十分耿直，噎死人不偿命。
卡兰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走吧。”他艰难地挤出一句。
唐明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出了绯红研究所的大门，向西步行八分钟左右就到了蓝鸟广场的地下街。
卡兰带着唐明逛了逛，无人售货的店铺里商品琳琅满目，让一贫如洗的唐明和身无分文的唐小明过了把眼瘾。
他甚至不顾面子，扒拉着玻璃柜眼巴巴地看着一个巨型的赛车人玩具。
方圆公司要是能出这玩意的周边就好了！
卡兰给唐明买了新衣服和新鞋子，还走进一家理发店让机器人给他做了个新发型，顺道买了一杯手磨咖啡。
唐明虽然顶着满脑袋的泡泡，但他脑子里没进水，满心警惕：这家伙怎么像在准备杀年猪？给他准备行头上路是吧？
他偷偷戴上称号观察了几遍，发现这家伙对自己没有恶意。
尽管如此，唐明心中很清楚。没有恶意不代表卡兰要做的事情对自己有利，或许他也只是在执行某个“绝密”任务罢了。
他亲口夸赞过唐明，说他欣赏不择手段的人。
“梳洗打扮”一番后，唐明对镜自视，非常满意，和卡兰一起从地下街的出口步行到广场中心。
深夜的广场上依然亮着一盏盏明亮的路灯，像是一只只巨大的黄澄澄的眼睛，形成了一大片光污染。四周播放着不同风格的音乐，让本该安宁静谧的夜晚也喧嚣起来。
唐明盯着广场中心那块几乎占据他整个视界的大屏幕，光影流淌变幻，一群振翅欲飞的蓝鸟似乎要突破屏幕猛地俯冲下来，吓得他往后退了半步。
“第一次来？”卡兰明知故问。
我还以为你们的蓝鸟广场是推特广场……唐明点头：“以前这里好像没有广场。”
“去年新修的。”卡兰随口说，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偏过头去看唐明，“和你记忆中的差异很大吧？大都会就是如此日新月异，每分每秒都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是。”唐明的声音像是被风吹散了，“我小时候，叔叔很忙……准确说他一直都很忙。我在十七岁之前从没离开过1区，连浮浪山都没去过。”
他低着头，不去看那些耀眼的光芒：“您能多告诉我一些有关他的事情吗？”
卡兰凝视着唐明，头顶洒下的灯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修饰出一片天然的阴影。
他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扯出一个疏离的笑容：“我并不认识唐东篱。”
唐明也抬着头凝视他，逆光的身影丝毫不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觉得他还活着吗？”
卡兰喉结上下滚动。
他没有回答，第一次对着唐明展露出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好像从前那个温柔随和的卡兰不过是唐明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