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公寓楼下，引擎声熄灭，世界仿佛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敲打着车顶和车窗。
夏芷那句笨拙的剖白，仿佛还在狭小的车厢里回荡，与雨声交织，敲打在纪倾寒的心上。
夏芷说她“没办法讨厌”……
这几乎是她能说出的，最接近原谅话语。
纪倾寒依旧保持着微微倾身的姿势，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在夏芷脸上，像是在黑暗中终于看到了一丝微光。
她不敢眨眼，生怕那是幻觉。
夏芷说完那句话，自己也有些怔忪。
她避开纪倾寒那过于灼热的目光，转头看向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公寓楼入口，声音低得几乎要被雨声淹没：“……我到了。”
这是一句陈述，也像是一句无声的逐客令。
纪倾寒眼底的光几不可查地黯淡了一瞬，但她很快调整过来，声音依旧小心翼翼：“嗯。雨很大，我送你到楼下。”
她没有提出更进一步的请求，比如送上楼。
她知道，今晚能得到这样一句近乎软化的回应，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不能再得寸进尺。
纪倾寒率先推开车门，撑开那把黑色的大伞，绕到另一侧，为夏芷拉开车门。
夏芷迟疑了一下，还是弯腰下了车，从后备箱取出了自己的小行李箱。
纪倾寒很自然地伸手想去接，夏芷却下意识地避开了，自己拉过了行李箱的拉杆。
纪倾寒的手在空中顿了一秒，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只是将伞更向她那边倾斜。
两人并肩，沉默地走向公寓楼的大门。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因为沉默的衬托，显得格外漫长。
夏芷能感觉到身边人传来的体温和那缕熟悉的雪松香，混合着雨水的清冷，一种久违的亲近感，让她心慌意乱。
走到公寓楼的玻璃门廊下，总算脱离了雨幕。
纪倾寒收拢雨伞，水珠顺着伞骨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
她看着夏芷，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轻声道：“……早点休息。”
夏芷站在门禁前，手指按在冰冷的数字键盘上，却没有立刻输入密码。
她低着头，看着地面上两人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心里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让她走吗？
就这样结束今晚这场意外搅乱了她所有心绪的重逢？
可是……她刚才在车上说的那些话，那些道歉，那些笨拙的解释，还有此刻站在雨里眼神里带着隐忍期待的样子……
夏芷忽然想起苏黎世那个失眠的深夜，想起那份精准的技术援助；想起落成典礼上她欲言又止的眼神；想起姐姐说的，她在酒会上寻找的目光……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纪倾寒已经用她自己的方式，尝试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