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外的化妆间,苏晓左手用袖管支撑墙壁,整个人蜷缩起来,无力地坐在沙发座上。喉咙像被人扼住,明明在大口的呼吸,肺里的空气却怎么也呼不出来。
发麻的四肢和嘴唇让她回想起与高楚雀的初遇。
当年,苏晓的父母公司遭到重创,虽然基本的温饱无需担忧,但要为苏玥续上高昂的学费只好找朋友借钱。这些人在苏家好的时候分外殷勤,遭难了,却巴不得远离,连带着苏玥在学校里都被同学排挤。她不忍看家里人如此辛苦,在大一时就决定边工作边上学。
没有拿到大学毕业证的苏晓在茫茫人海里从学历上就差一节,她只能从最小的角色演起,又因为容貌的出色,总是需要扮丑让妆。在剧组里,总有人喜欢立些前后辈关系,这其实就是变相的职场霸凌,同样和苏晓一起被折腾的还有一名新人男演员——高楚雀。
高楚雀被刁难是因为作为后辈没有给全剧组的人请喝咖啡。但他家境不行,能走上演戏这条路全靠贷款上班。他很想解释,但是若是说自己没钱,只会被排挤的更厉害。
两人一开始是同命相连的,他们互相鼓励一起上走,从剧组外的胶囊旅馆一步步走到了月入十万。
可人与人的理念总归是不同的。
高楚雀觉得在娱乐圈里最需要的就是人设,他长着一副贵公子的脸把自己包装成富二代最为合适,于是他将自己的工资全部拿去买奢侈品。
苏晓不这么认为,她觉得硬套上一副与自己形状完全不相符的躯壳,不仅会活得很累,若是褪去反而会被人们厌恶。
分歧在这里产生,但是两人都没有干涉彼此的选择。
前者在娱乐圈收获了大票的女友粉,渐渐的,粉丝送了很多昂贵的礼物,他便也不用再自行购买,但粉丝群体的平均年龄偏小,使很多资源都不会找上他。
后者在不断的工作中磨练专业技巧,她不执着于追求女一号,更喜欢饰演有故事的配角,以“剧抛脸”的名号活跃在了人们的视野。
前者不再满足于利,他开始贪名。
可疏忽于演技锻炼使他试镜不上有名导演的电视剧,他开始向后者骗父亲欠债要还钱,拿后者的钱打点关系。
但靠前是攀不上大剧的,圈内人谁挣的钱不少呢?有些时候还是要有认识的人在才行,于是他就找上了傅诗。
耳鸣声与心跳让她无法继续想下去,极度的愤怒,和无力,还有一份从回忆中带来的委屈,在刚刚看见高楚雀那张无耻的嘴脸时,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咚咚咚”,化妆间的门被人敲响。
“苏晓老师你没事吧?”是今天试镜时听到的声音,苏晓很想回答,但她喘不过来气。
“老师你好像锁门了,我看见您状态不太对有点担忧,如果现在没法回答我,那我就自己想办法进来了,如果您允许,就敲一敲墙壁。”
苏晓用拳头敲了敲。
下一秒“嗒哒”一声,幸唯乐用发卡把门打开了,她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痛苦的苏晓:“苏老师我是幸唯乐,你应该还能听见我说话吧。呼吸太快了是吸不进去的,试着慢下来……”
项喑见状从口里多掏出一个不知道哪来的纸袋,她把纸袋递给苏晓。
后者接过纸袋时抬头看见来人的脸,错乱的呼吸停了一瞬,纸袋没来得及发挥效果,苏晓就在被视后的出现吓一跳后呼吸逐渐舒缓到正常的频率。
项喑没有多余的动作,她向来对直接参与纠纷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安静的陪在幸唯乐身旁。
看见苏晓令人恐慌的急促呼吸变得深长,幸唯乐才又懒散的双手环抱,靠在洗手台边。毕竟目睹过高楚雀的炸裂行径,又见了苏晓与人前坚韧不同的脆弱,她对前者的所作所为也越发不耻。
过了一会儿,苏晓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开口的声音沙哑,带着鼻音:“……谢谢你们,我已经好多了,抱歉,我刚刚失态了。”
“项喑老师怎么在这里?”
“来吃饭啊。”项喑回答。
这小孩还是和以前接触时一样奇怪,苏晓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