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信任的裂痕
医务室的白墙还沾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前三天沈明玥在这里帮陈烬擦脸、喂粥时，总觉得这味道里裹着点温柔的暖意。可此刻，这份暖意却像被冰水浇透，瞬间凉到了骨子里。
陈烬刚拆了纱布的膝盖还不能用力，他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时，指尖晃了晃，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亮起来的瞬间，沈明玥下意识弯腰去捡——就是这一眼，让她的动作猛地僵住，指尖攥着手机边缘，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发疼。
未读消息栏里，陈烬母亲的头像格外刺眼，内容像根针，狠狠扎进她心里：“小烬，你跟你女朋友借点钱吧，你表哥要买房差两万。你跟她借，等你表哥有钱就还。借不到就别跟她在一起了，她连这点忙都不帮，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你。”
呼吸突然一滞，沈明玥想起上个月陈烬突然多打了两份兼职，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眼底的青黑遮都遮不住，她问起时，他只笑着说“想多赚点钱给你买礼物”。原来那时候，他母亲就已经让他开口借钱了，他说的“解决了”，不过是自己硬扛，把所有压力都藏起来，连一句“我需要帮忙”都没跟她说。
还有陈凡说的“别耽误他赚钱”，还有他躲在宿舍三天的沉默，原来这些背后，都是他家人一次次的“绑架”，而他，从来没打算跟她并肩承担，只是一个人捂着伤口，装作“我很好”。
“明玥，你……”陈烬看到她手里的手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动作太急，牵扯到膝盖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声音却还是发颤，“你听我解释，我妈就是随口说说，我没打算跟你借钱，真的，我……”
“没打算？”沈明玥打断他，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藏不住的自嘲和失望。她抬起头，眼眶已经红了，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陈烬，这不是她第一次让你跟我借钱了，对不对？上次你说‘解决了’，其实是自己偷偷打了三份工，每天累得站着都能睡着，是不是？”
她往前走了两步，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屏幕上的消息还亮着，像在嘲讽他们之间的信任，“这次她要借两万，你还是没跟我说。你打算怎么解决？再去多打几份工？再把自己累到晕倒在路边？再让伤口感染，差点截肢？”
最后那句质问，她的声音忍不住发颤，眼泪终于滚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字里行间的冰冷。“陈烬，我到底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是只能分享你的开心，不能分担你难过的人？还是你觉得，我会像你妈、你表哥一样，看不起你，不肯帮你？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陈烬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不是的”，想说“我只是怕你担心”，想说“我怕你觉得我的家庭太糟糕，会离开我”，可话到嘴边，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细碎的哽咽声。他看着沈明玥眼里的失望，比膝盖的伤口还疼——他终于明白，他的“隐瞒”从来不是保护，而是把她推得越来越远，是用“我怕你担心”的借口，否定了她想和他一起承担的真心。
“对不起……”最后，他只说出这三个字，轻得像羽毛，却弥补不了那些被他藏起来的委屈和失望。
沈明玥看着他，心里最后一点残存的希望，终于像被风吹灭的烛火，彻底暗了。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机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指尖刻意避开了他的手，没有一丝触碰。“陈烬，我需要冷静一下，”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我们先别见面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回头。白大褂的医生正好推门进来，和她擦肩而过，她甚至没看清对方的脸，只觉得医务室的消毒水味越来越浓，浓得让她喘不过气。
陈烬坐在床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像看着最后一点光从他的世界里溜走。他想追上去，想抓住她的手，想跟她说“我错了，我以后什么都跟你说”，可刚挪到床边，膝盖的剧痛就让他跌坐回去。他攥着床单，指节泛得发白，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像个迷路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找回那个已经走远的人。
医务室的门轻轻合上，把所有的声音都关在里面，只剩下陈烬压抑的哭声，和窗外四月的风，轻轻吹过，带着点说不出的凉。第67章沉默的拉锯
陈烬的床帘又拉得严严实实，连午后的阳光都被挡在外面，只留一盏昏黄的小灯，在黑暗里映出手机屏幕的光。他的指尖悬在对话框上方，输入框里删删改改存着半句话——“明玥，我知道错了”，却始终没敢按下发送键。屏幕壁纸是跨年夜拍的合照，沈明玥笑着靠在他身边，珍珠发卡在光里闪着亮，可现在看，那笑容像根细针，扎得他眼眶发酸。
李阳端着泡好的面进来，看到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把面放在床帘外的桌子上：“烬哥，你都三天没好好吃饭了，就算不为自己想，也想想明玥学姐——她要是知道你这么折腾自己，该多心疼？”
“心疼？”陈烬的声音从床帘里传出来，闷得发哑，“她现在连我消息都不回，说不定早就想分手了。我要是去找她，再说错话，就真的没机会了。”他伸手摸了摸枕头下的小盒子，里面是没送出去的项链——原本想等她生日给她惊喜，现在却成了压在心底的遗憾。他怕，怕自己一开口就搞砸，怕失去这个唯一愿意拉着他往前走的人，更怕承认自己的懦弱，连“好好沟通”都做不到。
床帘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陈烬又盯着手机看了很久，最后只是点开沈明玥的朋友圈，一遍遍地翻——最新一条还是出院那天她发的“春天真好”，配图是医务室窗外的樱花，没提他，也没提他们的关系。他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却连一句“我想你”都不敢发。
而女生宿舍里，沈明玥正坐在书桌前，指尖轻轻划过陈烬送她的小书架——书架侧面还刻着小小的“明玥”，是他用美工刀一点点刻的，当时还不小心划破了手，却笑着说“这样就不会跟别人的弄混了”。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砸在书架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林晓晓递过纸巾，坐在她旁边，看着桌上摊开的珍珠发卡，轻声说：“明玥，我知道你累。可你每次看到这发卡，看到这书架，不还是会心软吗？如果你还喜欢他，就跟他好好谈谈，别让自己后悔。”
“我喜欢他，”沈明玥抹了把眼泪，声音带着哭腔，“可我真的累了。我以为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他会慢慢学会跟我分享压力，可他还是老样子——我妈让他借钱，他不跟我说；他送外卖摔了，也不跟我说；现在连解释都不敢来，就躲在宿舍里。”她拿起桌上的复习笔记，里面夹着他们一起划的重点，他的字迹工整，还在旁边写着“明玥这里要考”，可现在看，那些字迹像没了温度，“我像个独角戏演员，一个人在期待，一个人在坚持，他却站在原地，连一步都不肯往前挪。”
窗外的樱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飘落在窗台上，像去年他们一起在樱花树下捡的那些。沈明玥想起当时陈烬把花瓣放在她手心，说“等明年花开，我们还来”；想起他们一起给流浪猫搭窝，他怕猫冷，把自己的旧毛衣拆了铺在窝里；想起他第一次给她煮姜汤，手忙脚乱差点烧糊，却还是盯着她喝完才放心。
那些甜蜜的回忆，此刻都变成了扎心的刺——她真的想跟他走下去，想陪他慢慢变自信，想一起看更多次樱花。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不知道那些藏在他骨子里的回避和恐惧，会不会永远像一道坎，拦在他们中间。
晚上，陈烬终于鼓起勇气，悄悄走到女生宿舍楼下。他手里攥着一杯热奶茶，是沈明玥喜欢的三分糖珍珠奶茶，却不敢打电话，只能把奶茶放在宿管阿姨那里，小声说“麻烦交给沈明玥”，然后转身就走——他怕等在这里，会看到她冷淡的眼神，更怕自己连说“对不起”的勇气都没有。
宿管阿姨把奶茶送到沈明玥手里时，奶茶还带着热意。她看着杯身上的logo，知道是他送的，却没打开，只是放在窗边。直到深夜，奶茶凉透了，她才轻轻叹了口气，把奶茶扔进垃圾桶——不是不心软，是怕这一次的原谅，又会变成下一次的失望。
夜色里，男生宿舍的床帘依旧拉得严实，女生宿舍的窗户也渐渐暗了下去。两人都在黑暗里，想着同一段感情，一个怕失去，一个怕失望，沉默的拉锯像一张网，把他们困在里面，看不见出口。第68章志愿者活动的重逢
流浪动物救助站的院子里飘着淡淡的猫粮香，四月的阳光暖得刚好，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沈明玥刚蹲下身，指尖就被一只三花猫蹭了蹭，软乎乎的毛扫过掌心，她正要把猫粮倒在瓷碗里，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陈烬穿着洗得发白的志愿者服，袖口卷到小臂，正端着浅口碟给一只瘸腿的小奶猫喂牛奶。
他的动作很轻，手腕微微倾斜，让牛奶刚好漫过碟底，生怕小奶猫呛到；另一只手虚虚护在旁边，挡住偶尔跑过来的大猫。沈明玥的心跳漏了一拍，想起以前在学校操场，他也是这样给流浪猫喂粮，会蹲到和猫平视的高度，轻声说“慢点儿吃”。
陈烬似乎察觉到了目光，抬头时正好对上她的眼睛，手里的牛奶碟晃了一下，乳白色的液体差点洒出来。他连忙稳住碟子，耳根瞬间红了，手指攥着碟沿，指节泛白：“明玥，你也来了。”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脚步往前挪了半寸，又硬生生停住——怕靠得太近，会让她反感。
沈明玥没说话，只是低头把猫粮倒好，看着三花猫埋头吃起来，耳尖却悄悄发烫。她能感觉到陈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像以前他做错事，想道歉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活动进行到一半，张学姐把清理笼子的活儿分给他们俩，“明玥你负责梳掉猫毛，陈烬你清理底盘，你们俩以前搭猫窝就配合得好，这次肯定快。”
沈明玥拿着梳子，刚把一只橘猫抱进怀里，陈烬就递过来一张旧毛巾，“垫在腿上，别沾毛。”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怀里的猫。她接过毛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
梳毛时，橘猫偶尔挣扎，陈烬会伸手轻轻按住猫的前爪，动作刚好卡在沈明玥需要借力的瞬间；清理底盘时，他会特意把垃圾袋往远离她的方向挪，避免她闻到异味。全程没说一句话，却像演练过无数次——就像去年秋天，他们一起在操场搭猫窝，她递木板，他就刚好接住；她拧螺丝，他就提前找好垫片，比旁边的搭档快了整整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