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期末周的热牛奶与暖手宝
十二月的江城,细雪像揉碎的棉絮,飘得慢悠悠的。图书馆自习区的暖气总像没睡醒,丝丝凉风从窗户缝钻进来,裹着雪的寒气,吹得沈明玥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她指尖刚碰到《宏观经济学》冰凉的书页,就听见身边传来轻响——一只印着“江城大学便利店”的马克杯递到了面前,杯壁温温热热的,刚好能焐热她冻得发僵的手。
是陈烬。他手里还攥着个皱巴巴的厚纸巾袋,袋口露出粉色的边角,是她上周落在他宿舍的暖手宝,兔子耳朵的挂绳还勾着纸巾纤维。“刚在楼下热的牛奶,没放糖,你胃不好,别喝凉的。”他把暖手宝塞进她掌心时,指尖飞快擦过她的指腹,凉得像雪,却又带着点烫人的温度,耳尖红得发亮,像窗外冬青枝上挂着的小红果。
沈明玥捏着马克杯,低头看见杯壁上歪歪扭扭的贴纸——是便利店最廉价的那种,印着卡通雪人,边角还卷了边。她又抬眼瞄向陈烬的手:他的指尖冻得泛青,指节因为攥着空纸巾袋而微微发白,显然没给自己买热饮。心里突然软得发慌,她把马克杯往他嘴边递了递,声音轻得像雪落:“一起喝吧,我一个人喝不完。”
陈烬僵在原地,睫毛颤了颤,过了两秒才慢慢低头,唇瓣轻轻碰到杯沿。热牛奶的甜香混着淡淡的奶香漫进喉咙,他偷偷抬眼,看见沈明玥正低头写笔记,暖手宝的粉色兔子贴在她手腕上,软乎乎的毛蹭着她的皮肤,把她暖蜜色的手腕衬得像浸了光。
上周帮她捡掉落的中性笔时,他无意间瞥见她笔记本上的一行小字:“陈烬的手很凉,但他总把温暖给别人。”此刻想起那句话,心脏突然跳得发慌,像有只小兔子在撞,他连忙移开目光,假装盯着自己屏幕上的编程题,指尖却无意识地攥紧了笔,连代码的逻辑都忘了大半。
自习到十点,雪下得密了些,落在窗玻璃上,积起薄薄一层白。陈烬收拾东西时,特意把自己的厚外套往沈明玥那边推了推:“雪大,我送你回宿舍。”两人踩着积雪走在梧桐道上,雪被踩出“咯吱咯吱”的响,像在替沉默的两人说话。路灯的光落在雪地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雪落在沈明玥的发梢,陈烬想伸手帮她拂掉,手抬到半空又缩了回去,只敢小声说:“走慢点,雪滑。”
快到女生宿舍楼下时,沈明玥突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张折得整齐的纸:“陈烬,你下周不是要考算法吗?我帮你划了重点,还有易错的例题,明天带给你好不好?”
“不用麻烦你……”陈烬下意识想拒绝,话到嘴边,却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映着雪光,像盛了星星,他喉结动了动,连忙改了口,“好、好的,谢谢你,明玥。”
沈明玥笑了,踮起脚尖,伸手把他脖子上松了点的围巾又绕了一圈,手指轻轻捋了捋垂下来的围巾角,气息拂过他的耳朵,带着点甜:“别总说麻烦呀,我们是朋友嘛。”
她转身跑进宿舍楼时,发尾的珍珠发卡晃了晃,像颗落在雪地里的星星。陈烬站在雪地里,摸着脖子上还带着她体温的围巾,指尖能感受到毛线里残留的暖意。细雪落在他的发梢,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好像有团小小的暖火,从刚才碰过马克杯的指尖,慢慢烧到了心里,把整个冬天都烘得暖暖的。第27章陈烬的“秘密储蓄罐”
陈烬的书桌抽屉最深处,藏着个巴掌大的铁皮储蓄罐。罐身边缘锈了圈浅褐色的印子,是初中时表哥陈凡嫌奥特曼贴纸幼稚丢给他的——如今蓝色奥特曼的胳膊卷了边,露出底下斑驳的银漆,倒像陪着他熬过了好些年的旧朋友。
每天深夜回宿舍,他都会借着手机的微光,从钱包里抠出当天的兼职零钱。一块的硬币会在罐底磕出清脆的“叮”响,五块十块的纸币要反复捋平,怕折角占了空间,连皱巴巴的毛票都要展成平整的小方块。攒到现在,罐子里已经躺着三百二十七块四毛——图书馆值班一小时15块的酬劳,发传单被路人白眼换的80块日结,还有周末帮打印店排版赚的零碎钱,每一分都浸着他的汗和冷。
“烬哥,你攒这堆钢镚儿干嘛?给阿姨寄回去?”室友李阳凑过来,戳了戳抽屉缝露出来的罐口。陈烬慌忙把储蓄罐往里塞了塞,指尖蹭到奥特曼的贴纸,声音含糊:“没、没什么,就是……想攒点钱应急。”
他没说出口的是,手机备忘录里存着一行小字:“沈明玥——街角西餐厅,黑椒牛排。”上次在食堂,他听见沈明玥跟林晓晓说“听说那家的酱汁是现熬的,香得很”,当时她眼睛亮得像落了星,他就悄悄记在了心里。他想等雪下得再大些,带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窗外飘雪,再把菜单推到她面前,说“想吃什么随便点”——哪怕他得再多送十几天外卖,才能凑够两个人的餐费。
可钱总攒得太慢,麻烦却来得快。上周母亲的电话打过来时,他正裹着薄外套在寒风里送外卖,听筒里的声音裹着风雪的凉:“你表哥这个月奖学金又寄了两千回家,你倒好,连自己的生活费都要省,是不是在学校偷懒了?”他攥着手机,说不出“我每天送外卖到凌晨”,只敢低声应“我知道了,妈,我会多赚钱的”。
从那以后,他又多接了份外卖兼职。每天晚上送完最后一单,回到宿舍都快一点了,羽绒服上沾着雪化成的水,冻得硬邦邦的,眼底的青黑重得像涂了墨。李阳看着他泡在保温杯里的枸杞茶,叹口气:“烬哥,你别这么拼,身体垮了不值当。”陈烬只是笑了笑,把烫好的枸杞水喝下去——他不敢停,怕自己永远追不上沈明玥的脚步,怕她某天看着他冻得发红的手、穿着洗得发白的外套,会觉得“和他在一起太委屈”。
这天晚上送外卖,他刚到女生宿舍楼下,就看见路灯下的沈明玥。她穿着米白色羽绒服,帽子上的绒毛沾了点雪,正和一个男生说话。男生穿的黑色大衣,陈烬在商场橱窗见过,是某奢侈品牌的新款,价格能抵他半个月的兼职费。男生手里递着个酒红色丝绒礼盒,在雪光里泛着软亮的光,他听见男生笑着说“明玥,这个围巾你肯定喜欢”,而沈明玥摇了摇头,笑容温和却坚定:“谢谢你,周泽,但我不能收。”
陈烬的心突然沉了下去,像被雪灌了满胸腔。他赶紧把电动车往树后挪了挪,车座还带着雪的凉,硌得腿生疼。手指攥着车把,塑料的寒气渗进皮肤,指节都泛了白——他认得那个男生,是经管系的周泽,家里开公司,追沈明玥的事在学校里几乎人尽皆知。
沈明玥转身跑进宿舍楼时,发尾的珍珠发卡晃了晃,像颗落在雪地里的星。陈烬骑着电动车往回走,雪落在脸上,没化就冻成了小冰粒,顺着下颌线往下滑,凉得刺骨。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储蓄罐钥匙,铁皮的温度凉得硌手——三百二十七块四毛,是他攒了两个多月的期待,连周泽礼盒上的蝴蝶结都买不起,更别说带她去吃那家能看见飘雪的西餐厅了。
电动车驶过梧桐道,雪被车轮碾出两道印子,很快又被新雪盖了去。陈烬看着前方模糊的路灯,突然觉得那个铁皮储蓄罐很可笑——他以为攒够了钱就能靠近她,却忘了有些差距,不是靠几枚硬币、几份兼职就能填补的。第28章沈明玥的“反焦虑指南”
图书馆三楼的社科书架区,阳光透过高窗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灰尘在光里慢悠悠飘着。陈烬躲在最里面的书架后,膝盖抵着冷硬的书架板,手里攥着本《算法导论》,书页都拿反了也没察觉——他听见沈明玥的脚步声从过道那头传来,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却让他的心跳快得几乎撞碎肋骨。
“陈烬。”
声音在身后响起时,他的手指猛地抠进书脊的纹路里,指尖泛白。他僵硬地转过身,看见沈明玥站在光斑里,米白色羽绒服的帽子没拉上,发尾的珍珠发卡沾了点细碎的绒毛,眼神里带着点委屈,还有点没藏住的着急。
“你为什么躲着我?”她开门见山,脚步往前挪了一小步,离他只有半臂远,“自习不坐我对面,约你吃饭说要兼职,连我给你带的笔记,你都只说句‘谢谢’就走——是因为周泽吗?”
陈烬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像被雪冻透了。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磨得发白的鞋尖,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还带着点发颤:“我、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和更好的人在一起。”周泽递礼盒时的精致包装,和他抽屉里那个卷边的铁皮储蓄罐在脑子里打架,三百多块的存款,连人家礼盒的丝带都买不起。
“什么是更好的人?”沈明玥又往前一步,这次她踮了点脚,仰着头看他,睫毛轻轻颤着,语气里的委屈快溢出来了,“是有钱,还是家里条件好?可我喜欢的不是那些啊。”她伸手,轻轻碰了碰他攥着书的手腕,指尖带着暖手宝的余温——刚才她一直在口袋里揣着,就怕找到他时手太凉,“我喜欢的是会蹲在操场帮流浪猫搭窝的陈烬,是会把热牛奶让给我自己喝凉水的陈烬,是会在雪天里把围巾往我这边倾的陈烬,不是别人。”
她说完,从背包里掏出个浅蓝色封面的笔记本,封面上贴着片干枯的梧桐叶,是秋天他们一起捡的。她翻开第一页,递到陈烬面前——上面画着幅彩色小漫画:穿浅蓝衬衫的男生,正把粉色兔子暖手宝往戴珍珠发卡的女生手里塞,背景是图书馆的老位置,连桌上的热牛奶都画得惟妙惟肖。旁边用橙色马克笔写着一行字,笔画带着点小勾,像在撒娇:“我的陈烬,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比星星还亮。”
陈烬的眼眶突然热了,视线慢慢模糊。他想说“我配不上你”,想说“我连带你吃西餐的钱都没有”,可刚张开嘴,沈明玥的指尖就轻轻捂住了他的嘴唇。她的指尖还带着暖手宝的温度,软乎乎的,像碰着团小棉花。
“不许说这种话。”她的声音轻却坚定,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以后每天自习,你必须坐回我对面,不许躲在角落里;我约你去食堂,你不准再说要兼职——兼职可以晚点去,饭必须一起吃,听到没有?”
陈烬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看着漫画里那个被画得有点傻气的自己,看着那句“我的陈烬”,眼泪终于没忍住,砸在笔记本的纸页上,晕开一小片墨痕,刚好落在男生的衬衫下摆。他吸了吸鼻子,喉咙发紧,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像个终于找到方向的小孩。
沈明玥见他点头,立刻笑了,伸手把他皱巴巴的衣领理了理:“这才对嘛。对了,我还带了热红薯,在书包里,我们去窗边吃吧,晒晒太阳正好。”
陈烬跟着她往窗边走,手里还攥着那本没拿正的《算法导论》,心里却像被红薯的热气烘得暖暖的。他偷偷看了眼沈明玥的侧脸,阳光落在她发梢,珍珠发卡闪着光——原来“更好的人”从来不是用钱衡量的,原来他这样的人,也能被人当成“全世界最好的”,小心翼翼地放在心里。第29章雪夜的“告白预告”
江城的第一场大雪来得又急又绵,傍晚时就把操场的梧桐枝压成了蓬松的雪团。沈明玥盯着手机屏幕上陈烬的消息,指尖反复蹭过“有话跟你说”几个字,心跳快得像要撞开胸腔。她翻出那件米白色羽绒服时,特意对着镜子拉了拉领口——总怕冬天的冷光会让暖蜜色的皮肤显得更暗,又从抽屉里摸出支浅粉色唇膏,细细涂了一层,对着前置摄像头抿了抿嘴,才放心地抓上围巾出门。
不到七点,她就站在了操场的梧桐树下。路灯的光穿过雪幕,把飘落的雪花照成漫天飞舞的碎钻,落在她的发梢和羽绒服上,很快融成小小的水珠。她哈出的白气裹着细碎的期待,在冷空气中散得慢,像舍不得离开的小云朵。等了十分钟,陈烬还没来,她掏出手机想发“我到了”,屏幕刚亮,就看见操场入口处有个熟悉的身影跑过来——是陈烬,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衬衫领口露在旧羽绒服外,耳朵冻得通红,像挂了两颗小樱桃,手里还紧紧攥着个皱巴巴的纸袋子。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跑到她面前时还在喘气,胸口起伏得厉害,说话时带着白雾,“兼职的店今天人多,我走的时候又忘了拿围巾……”